厨房半掩着门,门外窸窣翻找声传进来,更显室内冷清。
傅斯屿这话笑着说的,说话时朝向程钧,将两人隔开,高大身影打在他身上。
据张楚礼所言,傅斯屿与人相处向来疏离客气,很少展露情绪。程钧蓦地抬头,却见他嘴角弯着,眼底并无分毫笑意。随即撇下唇,不想装了,或者装不下去,面色淡薄地看着他。
程钧很清楚他故意背对着林抒宜的理由,也毫不震惊他卸下面具后释放的攻击性。
这话是一个赤裸裸的警告,表明他已知晓两人过去的关系,也为他和新婚妻子圈起领地,禁止旧人觊觎。
独属于男人的较量从他踏进门起就开始了,家世、样貌、性格,成就、地位、财富,尽管他略败一筹,可就算这样,程钧还是忍不住想。
傅斯屿早就知道自己只是他的替代品这件事么?
他故意在他面前炫耀,故意借这种方式告诫他,你就是个哪哪都不行的赝品。
是这意思么?!
怒气在胸腔顺着呼吸起伏,程钧后知后觉,鼓瞪双眼,因羞辱胀红双颊。刚要开口对冲,想起轻易丢掉的工作,待利用的资源,以及...他之前做过的“好事”。
林抒宜有没有告诉傅斯屿?
程钧坚信张楚礼不会听信陌生人的一言之词,可表哥的话,她还会当耳旁风么?
那口恶气忽然瘪了,变成一团窝囊气,哽回肚子里。
“都是误会,哥。”程钧干巴巴回了个笑,转移话题,“对了,到时候我跟楚礼的婚礼,你一定要来啊?”
傅斯屿这才从两人之间退出来,跟他隔开很长一段距离,“再说。”
玻璃推门彻底拉上,客厅,众人围向程钧,顷刻后,几道目光探向厨房。
站在傅斯屿身后的林抒宜刚收回视线,手里的啤酒罐就被男人拿走。
他没说什么,掀开拉环抿了一口,好像被冰着了,眉心蹙着,呼吸溢出凉意,随后把易拉罐搁置台面。
他不说话,但林抒宜能感觉他此刻心情不佳。
被压迫感萦绕,林抒宜不自觉解释,“他一直找不到,老在我跟前晃。”
傅斯屿嗯了声,手指用力,罐身凹陷几寸,啪地一声响,“没怪你。”
“但你要是想藏,就藏好点。”
冷罐弥漫的寒气倒映他眼中,林抒宜吓得一激灵。
藏什么?
男人的表情让林抒宜有种...他在一语双关的错觉。不像给建议,反倒是问责。
没人喜欢刻薄话,她忽然理解了傅肖的心情,难得带点脾气,“我做错什么了吗?”
对面没想她话中带刺,默了几秒,“没有。”
“帮个小忙而已,除了你,没人知道是我找到的。”林抒宜说。
眼前人垂眸听,手指搭在易拉罐边沿轻敲,她说完,他也停下来。
“如果进来的不是我呢?”傅斯屿很冷静,“你跟他的事他们早晚都会知道,既然要避嫌,就彻底点。”
又是一副处理棘手事的口吻。
要怎么避嫌他才满意,全程不跟程钧说话?太过避嫌反而叫人起疑。
不过是帮他找个手机,所有人都在做的一件小事,林抒宜不懂他怎么会有如此反应,生硬道,“我的情感经历,您跟我签合同前就清楚的。”
潜台词是现在嫌麻烦又算什么。
傅斯屿灼灼望着她,“所以呢?”
“傅总,”林抒宜忍不住吐槽,“您控制欲很强。”
“所以呢?”他加重语气,又重复一遍。
所以合同之外的事他用不着管,也没资格管。包括她跟程钧,或是他跟梁落。
但作为乙方,林抒宜不敢硬刚,燃起的气焰瞬间浇灭,正准备说点什么服软,男人重拾起易拉罐,迈开腿朝她走来。
两人站在餐桌和厨房台面之间的过道,她半抵着冰箱,傅斯屿在她斜对面,倚着桌子边缘,彼此相隔不过半米。
很窄的距离,男人身高腿长,不过一步,一秒,一眨眼,林抒宜笼罩在他宽阔肩膀下,淡淡的木质香流动,傅斯屿倾身,越来越近,目标是她,姿势熟练流畅,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也没有暂停的打算——
林抒宜惊慌失措推开他。
力道不小,男人没设防,肩胛猛地撞上冰箱门,发出砰然声响。
耳朵充斥心跳强有力的鼓噪,林抒宜稳住心神,刚要开口谴责,却见他反手轻揉后颈,朝着原定行动轨迹,越过途径她的位置,将另一只手的易拉罐扔入台面上的可回收垃圾桶里。
林抒宜:“......”
金属罐掉在小型塑料桶里,与敲门声重叠。林抒宜偏过头,就看见那位可爱小男孩整张脸贴在玻璃上,他推开门,一颗脑袋探进来,“舅舅。”
傅斯屿走到他跟前,在他婴儿肥的脸上轻捏了下,“怎么了?”
小孩很纯真,看到什么说什么,“舅妈为什么不让你亲啊?”
“......”
空气再度凝滞。
傅斯屿置身事外,侧过头问,“问你呢,舅妈。”
“我们在玩游戏呢。”林抒宜赶紧跟过去,蹲下,“捉迷藏,你要加入吗?”
小孩脑袋唰地缩回去,也不看她,抓着门框不吭声,兀自对着门哈气。片刻后,跑了。
“认生。”傅斯屿解释。
林抒宜煞有介事,“噢。”
既然是她失误,一码归一码,该道歉还是得道,林抒宜舔唇,“那个...”
“别脑补太多,”傅斯屿打断她,满不在乎的神色,“尤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说完推门离开,不给她接话的机会。
“...?”林抒宜无语。
以为她很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