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值98……】
*
湛月清膝盖都还是软的,鼻翼全是血腥气,身上好像也沾满了血,出去时几乎是连滚带爬。
周九方才被宫人盘问绊住了脚,刚一入殿,便见湛月清狼狈的带着一身的血气奔来,仿佛被吓呆了。
他一边示意檐上的暗卫放下弓箭,此人无害,又一边拉住湛月清,“二公子?你怎么了?”
湛月清埋在他怀里,胃中一阵翻涌,忍住呕吐的冲动,“没、没什么,回、回锦绣宫……”
周九一愣,“为什么?马上就要丑时了!”
“我想吐。”湛月清面色麻木,喃喃:“我要回去休息。”
他心里的小树苗蔫了。
谈槐不会对他说出那种话。
湛月清面色苍白,如同枝头将坠落的梨花,带着点清丽的美,脸颊上还有泪。
周九差点看呆了,但又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便用眼神示意房梁上的暗卫:里面怎么了?!
檐上的暗卫打了个手语。
陛下的疯病犯了,正在“吃”犯人!
周九恍然大悟,连忙对湛月清解释:“陛下他——”
湛月清却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海晏宫,便奔了出去,背后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他。
……
半个时辰后,丑时的撞钟声响了。
海晏宫中,遍地的血迹被暗卫们清理了,谈槐燃换了身干净的月牙白的长袍,整个人焕然一新。
“陛下,该去内阁了,”有下人轻声细语的说,“苏大人邀您商议雪灾之事,请您过几日入善恩寺祈福。”
谈槐燃没有说话。
丑时已至,001终于下线了,但他的心里仍然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暴躁感。
还有一些那天晚上抱着湛月清时出现过的疼痛——谈槐燃眯起眼睛,想到了湛月清那不正常的、紫红色的血。
今日是月圆之夜。
系统的狂暴值因为方才他吃人的模样,升到了98,他暂时不会被系统控制。
谈槐燃低头看着摆了一桌的政事折子,有些出神。
宁国风调雨顺,百姓今年的收成极好。
玄宁九年,岁稔年丰。
若他被系统控制,一切会化为飞灰。
“陛下?”下人又提醒他。
谈槐燃回过神,“宁德,去把周九给我叫来。”
*
锦绣宫在丑时末熄了灯。
湛月清换了身干净的中衣,松开的长发铺了满榻,他呆呆的抱着汤婆子取暖,蜷缩在宽大的床榻上,像只没安全感的猫,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
枕头旁洇出一点湿润痕迹。
997:【你怎么了?】
湛月清紧了紧被褥,没有答话,只是低垂着眼。
997:【你好像没吃晚饭。】
湛月清瞳孔骤然一缩,忽然翻身而起,爬到榻边,开始干呕起来。
997:【要不是我知道设定,还以为你是‘哥儿’,搁这孕吐呢】
滔天血色在眼前一闪,湛月清又想起谈槐燃切肉的片段,越发难受,连眼睛里都难受得盈满了水雾。
明明没看见他吃,也不知道到底吃没吃,我在难受什么?
湛月清有些恍惚的想。
是因为那是从活人身上片下来的吗?
少年身形单薄,面色煞白,眼眶通红,黑色的发披在肩头,乌黑的睫羽垂落,看上去梨花带雨的,像幅难得的美人图。
997看着他,忽然想起他在雪地里奔向海晏宫的样子,问:【你认识暴君?】
湛月清一呆,自己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回过神来,湛月清斟酌利弊,这事不能让系统知道,摇了摇头,惨白到没有血色的薄唇翕动着,慢慢的说:“不认识。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吃人’,有一点吓到了。”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997没再纠结,而是放轻声音,哄道:【别想了,快休息,明日你还要去太医院,暴君给了你太师之子的身份,这有利于你积累信赖值,你可要好好完成任务。】
湛月清闭了闭眼,抬手擦去方才因难受而弄出的生理性泪水,钻回被褥里。
“嗯。”
997:“……”
淦。
淦!
湛月清这天然弯的气质,真让它有点想无脑送积分。
算了,送52吧,反正只是一点点,也做不了什么事。
夜渐渐深了,屋外的雪还在落,风声呼啸。
一道黑影推开了锦绣宫的窗户,轻车熟路的爬了进去。
殿内的烛火已熄,熏炉里的安神香还在燃,偶尔传出轻微的燃烧声。
湛月清喜欢这样的白噪音,放下心头的事后,很快沉沉睡去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有人在弄他脖子,弄得他半睡半醒,但又困狠了,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只能翻了个身,裹住被褥,像个小蜗牛一般,将自己卷起来。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一顿。
湛月清感觉他的“壳”被掀开了,有点冷,脖颈传来了更重的桎梏感。
不知怎么,湛月清迷糊的想起了那天被谈槐燃掐着脖子的感觉,下意识抬手又打——
却只传来了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股轻微的药香弥漫在床榻间。
“你是在怪我杀了你养父吗……”
湛月清梦呓一般。
黑暗里的影子又顿住了。
“可是,你养父对你不好呀……”
湛月清闭着眼睛说梦话,这句话像什么咒语,此话一出,他的壳又被盖回来了。
熏炉里的香还在烧。
翌日,天蒙蒙亮,湛月清很早就醒了,却没起身。
他看着床帷,懵了下,才慢吞吞的反应过来——哦,他穿越了,今天要去太医院了。
昨夜他被谈槐燃吓到了,没来得及细想。
如今回头一想,他隐隐觉得那就是谈槐。
只有谈槐知道哪句话会让他远离、哪种动作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