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月清却好像朦朦胧胧的有些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让他厌恶至极。
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才发觉方才那种所谓的朦胧感只是幻觉。
湛月清忽然松了一口气。
假的。
……幸好只是假的。
他抬起头,又是那笑着的模样了,只有后颈的冷汗知道他方才有过慌张。
湛月清接过了入学令,出了内堂。
不多时便有考生拥了上来,围着他。
入学令金光闪闪,闪得湛月清恍神了一瞬,耳畔又出现了十八岁那年学校老师的怒吼。
“你为什么不去读?你疯了吗?在这个破地方,那是你唯一的机会!”
“中医里这个叫骨痿,西医里,叫渐冻症……”
“他刚被认回谈家,处境艰难……”
“你说啊,你说你有苦衷,我会信的……”
“谈槐,你他妈疯了吧?你知不知道他杀了谈老爷子,你还敢保他?你不怕谈老在天之灵落雷打死你吗?”
湛月清眼前一黑,耳畔的声音又变了。
“你就是那个蒙眼辨药的君家二公子啊?寺庙里居然会教你学这些的吗?”
“你如今多大了?”
“院首收你为徒了吗?”
字字句句犹如远在天边,湛月清眼前出现了重影,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二公子?”周九挤进人群,瞧着他苍白的脸色,察觉不对:“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太师府?”
湛月清恍然回神,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又冷静下来了。
“回太师府。”
周九十分听话,这一次换了马车,没踩人垫,湛月清很是满意。
他拿着入学令,垂眸思考着接下来的事——
顺利入学,融入太医院后,便可考杏林,成了杏林,能行医救人拿俸禄,增加信赖值,让系统这个定时炸弹尽快脱离身体。
以及……这个系统,可能是盗版。
湛月清心神一动,想着997的种种不对劲,心里愈发确定。
也许997根本就没有原著剧情,所以才一直不告诉他剧情。
如此一来,997更是个定时炸弹。
他可不想被系统时不时的任务桎梏着,更不想被监视。
还有,要和谈槐燃通个气,问问系统相关的事、这个世界的事……
马车里燃了炭盆,十分温暖,湛月清一边思考,一边迷迷糊糊的在马车里眯着眼,盘算着一切,将要睡着之际——
忽然,马车急刹了一下。
湛月清被打断了思绪,疑惑的掀开车帘,“周九,怎么了?”
“有个孩子刚才跑过去,”周九解释,“车夫便停了一下。”
湛月清点点头,“原来如……”
他声音顿了顿,忽然看到街边伫立着一栋矮楼,其间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矮楼前的门匾上写着[珍宝阁]。
湛月清脑海里瞬间冒出诗画的话——“公子若感兴趣,可去城中珍宝阁看看。”
这么巧?不会那孩子都是别人雇来故意趟他车的吧?
诗画不是普通花魁?有别的身份?湛月清蹙眉。
“飞燕阁的‘娇娆’……”他眯起眼睛,忽然看向周九,笑了笑,“珍宝阁里的东西贵不贵呀?”
周九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想去逛?账上有一千两白银,应当够了。”
湛月清一顿,想起系统给他传送过的换算表——
四十五万?!
他眼眸瞬间瞪大了:“我哪来的一千两白银?”
周九茫然道:“月例啊。”
皇后月例有一千两呢!
“???”湛月清心说谈槐燃还真是财大气粗,连太师之子都能有一千两白银的月例!
*
珍宝阁地处繁华,阁中弥漫着奇异的花香。
古色古香的阁楼从外部看上去不大,内里却很深,绵延数里。
步入楼中,便能见到许多稀奇古怪的展架,展架边还有一个个戴着面具的人。
“这是正经卖东西的地方?”湛月清低声问周九。
他怎么瞧着像黑市?卖的东西不会来路不明吧?
谈槐燃看重湛月清的安危,即使湛月清只是去学院,他也派了十几名高手护卫跟随。
这些人里,湛月清只认识周九。
周九瞥了一眼人群,放低声音:“是,但也不是。京中珍宝阁的上线是飞燕阁,这里卖的东西大多是飞燕阁的,飞燕阁稀奇古怪,没人能说清楚他们到底正不正经。”
湛月清脚步一顿,“飞燕阁是什么?我没听说过,你可不可以和我说说呀?”
语调轻软,仿佛刻意温柔。
周九闻言心间一酸,无法想象湛月清在安王手下过的是什么苦日子,竟消息闭塞成这样。
都是谈明止的错!
周九在心里愤怒,面上却柔着声给湛月清解释飞燕阁的来历,分裂不已。
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搭台去戏园子一人饰两角,收两份赏钱。
湛月清听完却皱起眉头,“你说里面住着长生不死的仙人?他们不仅行踪诡秘还富可敌国?甚至同时精通奇门遁甲巫毒之术?”
周九点点头。
湛月清半信半疑,便没作评价,而是开始专心去瞧那些展架了。
展架上,珠串玉器一类的东西琳琅满目,很快,湛月清的目光就被架上一串檀香木串给吸引了。
别的串子随便摆着,唯独那木串被单独放了柜子。
“公子眼光真好,这是善恩寺的串子,开过光的。”卖货人面具下的声音粗声粗气,“只需十二两银子!”
湛月清对十二两银子没有概念,挥挥手便让周九付了银子。
这木串是灰褐色,能绕手三圈,主珠是颗晶莹剔透的飘红玉珠,湛月清爱不释手,买来便戴上了。
太师之子的身份是寺庙养大的,戴串佛珠也没什么。
阁中门庭若市,湛月清的目光很快又被一架晶莹剔透的古琴吸引了。
古琴以玉为身,琴面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赤红,琴弦晶莹剔透,整架琴看上去泛着玉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