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楚松砚语义不明,不知信没信。
“只是忘了戴而已。”顾予岑平静地重复着,说完便离开了窗边,坐到了沙发上开始刷手机,短视频播放时的音量很大,如果要再次开口必定要刻意提高音量,否则便会被彻底压下去。楚松砚却已经没力气再高声说话,他低低压下眼皮,停住了原本要说的话。
顾予岑这样说,那他相信就好了,质疑本就是没必要的。
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
装傻是他们为了生活下去惯用的手段。
楚松砚轻叹了口气,又坐了会儿,才起身走到沙发旁,拿起摄像机说:“我要出去散散步,你要一起吗?”
“你去吧,我在家等你。”顾予岑扬起恰到好处的笑脸,自然地吐出“家”这个字眼。
楚松砚深深地看他一眼,不置可否道:“卧室床头柜里放了点儿现金,你要是出门就拿着。”
顾予岑微微颔首。
楚松砚出门后,顾予岑便放下手机,拿起了茶桌上放着的电脑。
电脑开机后自动弹出输入密码的页面。
顾予岑试了几个数字。
楚松砚对外公布的生日日期、他的生日、甚至是林禹的生日,以及林禹与楚松砚在一起的日期,却通通显示密码错误。
他连电脑都解不开。
顾予岑略显烦躁,敲键盘的动作也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电脑屏幕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显得格外不堪一击。
他开始随便乱试数字。
通通错误。
十分钟后,顾予岑呼出口气,终于放过了电脑。他起身走到冰箱前,准备从里面找点儿喝的。但冰箱上层空空如也,原本放在里面的菜也在刚才被楚松砚一通抄进了锅里,进了两人的胃里。
顾予岑又打开冰箱下层。
里面只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冰袋。
看形状,刚巧适合敷在脸上、腹部、腕部。
顾予岑干脆挑出最小那个拿在手里,像撒气般捏着冰袋,将里面成型的冰块捏碎,感觉手掌心被冰得失去知觉,开始泛麻,他才重新坐回电脑前,接着开始试密码。
但这次,他不再是像个无头苍蝇般毫无头绪地胡乱挨个试数字,而是打开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给对方发去了几条信息。
对面隔了十分钟才回复。
顾予岑按照对方发过来的几串数字挨个试。
在输入第三串数字时,显示密码正确,电脑解开了。
顾予岑从未想象过,密码竟然如此简单,只是一串单调的数字零。他垂着眼,脸上映着电脑森冷的光,眸底情绪模糊。
他很快就找到视频存储的文件夹,挪动鼠标的手稍稍停顿,几秒后,终于摁下。
楚松砚不知去了哪儿,他在外面整整待了三个小时,而这段时间内,顾予岑用将视频看了大半,每段视频的拍摄时间不同,拍摄内容也不同,但相同的是,视频里都透露出浓浓的阴郁。
哪怕镜头对准橙黄色的朝阳,随着光线刺向画面的中心点,朝阳分散出的光线也看起来像分割世界的利刃,异常锋利。
而随着镜头摇晃,画面摇摇欲坠地挪到灰黑色的土地上,光芒已然落幕。
楚松砚回来时,就看见顾予岑正用冰袋敷着自己的额头,他双目紧闭地躺在沙发上,没有任何动静。
楚松砚微微一怔,将门关上后连鞋都没脱,便直接走到沙发旁,伸手去摸顾予岑的脸。但手背贴上去,却发现顾予岑的体温并不像是发了高烧,反倒像是在外面冻了几个小时般,凉得很。
顾予岑缓缓睁开眼,“以为我发烧了?”
“嗯,吓了一跳。”楚松砚收回手。
“还以为我跟之前一样体弱多病呢?”顾予岑拿下额头上已经彻底融化的冰袋,顺手就把冰袋沾满水珠的那一面往楚松砚的手臂上贴。
“没有。”楚松砚也没躲,任由他动作。
顾予岑蹭他一胳膊水,才满意地勾勾唇角,将腿从沙发上挪下去,坐起身,说:“也是,体弱多病的一直是你。”
“以后好好养养。”顾予岑拍了拍楚松砚的侧腰,“你好好的。”
说完,顾予岑抓着楚松砚的胳膊,借着他的力,直接站起来,从他身前错过去,嘴上还说:“我去洗个澡,一会儿你再洗。”
这人,早不洗晚不洗,偏偏等楚松砚回来洗。
楚松砚看着他,出声指引:“新的浴巾在衣柜里,你用新的。”
“用你用过的怎么了?”顾予岑懒懒地扬着声调,偏要和他唱反调。
浴室门关上。
楚松砚站在原地,良久才无奈地笑了声。
他换好衣服,将冰袋放回冰箱下层,才坐到沙发上。耳旁是浴室里淅沥沥的水声,楚松砚打开手机,放了首节奏轻缓的音乐,但再抬起眼时,他不经意地一瞥,就发现,电脑摆放的位置又发生了变动。
楚松砚向电脑伸出手,将掌心贴到电脑背面。
凉的。
应该是没用过。
楚松砚不觉得顾予岑会这么老实,便挪动手掌,又向其他位置探了探。
都是凉的。
但就在他准备收回手时,手指不经意地蹭过电脑与茶桌挨着的位置,就发现——
那儿是湿的。
楚松砚碾了碾指腹。
是水珠。
是冰袋敷上去后滴落下来的水珠。
就在此时,浴室门“咔哒”一声。
楚松砚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故作一无所知地重新拿起手机,随便点开个页面。
顾予岑用浴巾随便擦着头发,身上依旧穿着背心和短裤,但或许是没仔细擦过身上,背心的布料被浸湿了小片。
他走到楚松砚身后,刚好看见对方手机屏幕上方弹出的几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