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老板,我治病救人不容易,你要把他累死了,你自己和他夫郎交代去,一回至少二千字,八回便是一万六千多字,小竹子你也敢答应,是要把手写断,不若我和林哥儿讲讲?”
“前两日去你家,他还拉着我问东问西,是把你当瓷娃娃的,你要早晚折腾碎了,我干脆现在就带着玉兰走,省的你夫郎要我赔他相公。”
房映之满脑子宏图大业,还真忘了顾湘竹是个身子骨不好的。
实在是对上那双无神的眼睛也发怵,他咬咬牙道:“五回,不能再少了。”
顾湘竹自是同意,又重新写了合约签字。
他写字小心,腰背挺拔,如松如柏,瞧着手腕并未用劲儿,实则已是仔细控制,挪动定是横平竖直,绝不偏颇。
这才写出与未盲时一般漂亮的字迹。
房映之暗道可惜,否则光是这手字迹,也是个好的宣传点。
……
房映之眼神飘忽,沈慕林再神经大条也发觉了他的视线,伸手握住顾湘竹,笑容也假了三分。
难不成又是个瞧不上眼盲的?
顾湘竹淡然笑之:“房老板,别来无恙,近日可还好?”
房映之嘴角抽抽:“好好,很好,太好了。”
离上次见面不足三个时辰,真是别来无恙。
顾湘竹低下声解释:“这便是收我默书的老板,给的价钱很是公道。”
沈慕林这才放下心,真诚道:“太谢谢您了,房老板,改日家里开了店,一定要来捧场,届时定要好好感谢你一番。“
“不谢,不谢,”房映之皮笑肉不笑,刻意问道,“你是三木先生的书粉?”
沈慕林道:“哪里,哪里,我就是闲暇时和竹子读着玩的,其他话本也成。”
三木先生是顾湘竹好友,小竹子那般会心疼人。
他若多表现一分,怕是答应友人不透露的竹子会因此难受。
顾湘竹眼神暗淡,握着沈慕林的手也紧了三分。
房映之活了小半辈子,顿时明了。
他凑向沈慕林,左看右瞧没多少人,压低声音道:“实话说啊,小哥儿,三木先生是个极厉害的人,是读过书的……哎呦,瞧我这就多说了,不过我瞧你合眼缘,你若是想,我带你……”
顾湘竹眉头紧锁,心坠在一处,不上不下。
沈慕林觉察出顾湘竹紧张情绪,对那老板升起的好感与感激散了大半。
明明那作者不愿透露真名,这老板偏要说,想来不是个嘴严的。
于是拉着顾湘竹退了一步。
“家中还有事,不便打扰,就拿本最新的话本,另加一本最新的策论。”
沈慕林付了钱,一进一出功夫,便花去大多的银子,不过他不觉得浪费。
顾湘竹眼睛有治愈希望,便能读书科举,如此便不可再耽误。
即使不能入学念书,偶有新版书册,买来由他念给顾湘竹听,想来多少会有用吧。
又去买了几份糕点糖饼,打了两壶清酒,这才回了家。
李溪在家也没闲着,他白日除吃饭也没什么事儿,腊肉是早早制作好的,如今也腌制上新的了,索性担了洗菜择菜的活。
他干活利索,又有隔壁马婶子帮忙,等沈慕林一行人回家,素菜几乎处理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穿串了。
许念归送沈慕林顾湘竹二人到家门口,帮着卸下东西,沈慕林将两份糕点糖饼一壶酒留到车上,这才进家门。
李溪正巧做好了饭,赶紧摆上桌,两人已是饿了许久,路上颠簸,若是吃糕点,便要掉许多渣,不如拿回家拆开一同品尝。
沈慕林吞了三两口汤,嚼了半块窝窝头,胃里舒坦了,才慢慢吃起来。
饭过后,沈慕林关上屋门,腾出桌子,将那钱箱子摆上去,掀开顶上的盖子,哗啦啦倒了一桌。
李溪看得眼都直了,结结巴巴道:“这……这是一天挣的?”
“没抛去投进去的呢。”
沈慕林拎出小杆秤,这是专用来称碎银块重量的。
三人各坐一边,李溪打小在肉铺子长大,算起帐来也是得心应手。
没一会儿功夫便算成了。
抛去收菜买肉,弄蘸料的菜,一天下来能有九百来文。
已是极好的收入,不过到底是头一天。
且还没算做汤底用的棒骨及各类调料和七七八八的费用。
沈慕林估算着明日要准备的,并不能照多准备。
今日占着头一天的名头,又赶上大集人多,明日不见得如此,和今日持平就不错了。
沈慕林给念归放了三十文,算是开门红,沾沾喜。
往后便按这个钱算工钱,一个月下来,再做些添头,凑个整数。
处理好食材躺到床上快要子时,沈慕林衣服都没脱,堪堪解了腰带,便昏睡过去。
梦中见比两个人还大的银锭追着他要抱,吓得想跑,又一想那可是好多钱,转头就去抱。
那银锭呼的一下变成金子,亮灿灿一手晃的他睁不开眼,他伸手去挡。
便搭上正要越过他下床的顾湘竹。
顾湘竹轻手轻脚,腰上挨了一巴掌,又被蹭了几下,他怕吵醒沈慕林,硬是僵着身子等了会儿,见没了动静,这才慢慢爬下床。
装钱的匣子放在他书桌上,走了不知多少次的路线,即使看不见也能毫不费力走。
顾湘竹摸出特意让房映之换的铜板,不敢多放,只扔了百十来文。
真是不保险,明日还是趁吃饭人多忙乱往里多扔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