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竹敛起眼眸:“行色匆匆,莫非同人闹了不愉快?”
沈慕林蹙起眉:“他刚被他哥拎回去,不该独身在此。”
他尚未松开顾湘竹,专注盯着转弯处,手上稍稍用了力气:“瞧瞧去。”
此时正是人最多时,他们几乎逆着人群,几乎要分散。
于是不得不改捉为牵,磕磕绊绊挤出去,才发觉竟是由牵改为十指紧扣。
顾湘竹红了耳廓,却不曾松手,又稍稍靠近些,试图借着身体将那令人羞涩的姿势遮挡一二。
沈慕林深吸口气,忽而轻声笑起。
他同这般笨拙的书生闹什么脾气。
当初说着佯装夫夫的是他,先一步越线的是他,亦是他引着顾湘竹越界。
沈慕林想不通,顾湘竹要同他做寻常夫夫,他为何心中翻涌起道不明的情绪,惹得他好一通别扭。
顾湘竹前进一步,发觉沈慕林停下,在月夜下,盏盏明灯中,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分外明显。
林哥害羞了。
顾湘竹垂下眼眸,缓缓松手,他淡笑着,话尚未说出口,便被沈慕林重新牵起:“人这样多,走丢了如何是好?”
两人位置交换,顾湘竹落下一步,他微微提速赶上,便同沈慕林并排同行。
那处转口仅连着一处暗巷,恰在西市最深处,且是条堵了个七七八八的死巷。
大抵是年久失修,又经受过暴力之举,余下些能让小猫小狗钻过的小洞,洞那边便是白日格外喧闹的主街。
梁庭瑜身后便是墙体,身前围着四五个汉子,皆盯着他捏在手中的两个荷包,小公子既不愿靠着满是尘土的墙,又寻不出空隙,眉眼间皆是郁色。
沈慕林敛起眼眸:“竹子,去叫人。”
他落了话音,飞身而上,拧住最近一人胳膊向身后按去,那人一阵吃痛,不得不弯了腰,沈慕林了当将人推向其他人,抓住目瞪口呆的梁三公子快步向巷口奔去。
“啷个鳖孙揍我?”那人倒吸着冷气,“你这人骗人就算了,还叫人打我们,我呸,你给再多银子老子都不稀罕!”
梁庭瑜看清来人,这才回神,连忙挣扎起来,沈慕林只当他被吓坏。
他用足力气抓着梁庭瑜:“别怕。”
梁庭瑜:“……我怕你个榆木脑袋!”
沈慕林蹙起眉,慢慢停下脚步,这才瞧见深处还有些小哥儿女娘。
梁庭瑜胳膊被捏的生疼:“你难道被梁庭彦夺舍了?”
沈慕林:“……”
顾湘竹:“你二哥在寻你。”
梁庭瑜顿时站直,看了一圈:“你哄人玩呢?”
顾湘竹示意他看身后那堵残破的墙。
梁庭瑜暗自翻了白眼,心道胡说八道,他快步走去敲敲墙体,抱着双臂冷冷看他。
“你又给老子乱跑,梁庭瑜,下次再被关禁闭,莫要让我找大哥求情!”
梁庭瑜打了个冷颤,他顿顿回首,竟真从那无规矩的残损间瞧见一张脸。
他拍拍心脏,天色这般黑,哪能瞧见他家二哥那张黑脸。
梁庭彦厉声道:“给你一盏茶,我在街口等你,误了时间,今夜回去,你自行同大哥解释。”
梁庭瑜低声暗骂:“成日只知告状,大哥有那般可怖吗?”
他瘪瘪嘴,将两个荷包抛给沈慕林:“给他们分了吧。”
被按了一通的人瞧见那沉甸甸的荷包袋子,脸上挤满笑容。
梁庭瑜不情不愿往外走。
沈慕林拦住他:“我同竹子给你作证,你今夜并非胡闹。”
顾湘竹走向暗巷尽头,简短解释一二。
梁庭彦顿顿:“让他别动,我去寻他。”
梁庭瑜啧啧两声,想起正事,收敛起脾气。
“你们入了商会?”
一人道:“自然,自然。”
沈慕林将荷包递还给梁庭瑜,与顾湘竹一同去了巷口。
这处商贩多是由白日摆到深夜,日日不见休。
不多时,梁庭彦便赶到,他朝着守着巷口的二人道了声谢,一头扎进去。
沈慕林弯弯脑袋:“回家?”
顾湘竹轻声应允。
两人如今顺着人群,虽略感拥挤,比方才那一通逆流而行要松快许多。
沈慕林悄声牵住顾湘竹的手:“莫要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