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确听见声响,慌忙赶来。
见女孩摔倒在地上,表情痛苦,身边布满瓷碗的碎片。
看见男人,明奏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天怎么笨手笨脚的。”
想帮人家刷个碗,没想到把碗给摔碎了。
李确上前,把脚边的碎片踢走,小心翼翼的扶起明奏。
“没事吧?”他关切道。
明奏摇摇头,“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什么,”李确把明奏扶到一边坐下,“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说完,他拿起角落里的扫把,把瓷碗碎片收起来。
“摔的严重吗。”
“不严重,已经不疼了。”明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咱俩出发吧。”
李确放心不下,反复向明奏确认,“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怕他不信,明奏起身活动一下给他看。
“那咱们出发吧。”
“好。”
李确从车的后备箱中拿出准备好的纸钱,去墓地的路又窄又小,开车不方便。
明奏想帮他拿一些,李确不许,“我自己来就好。”
明奏拧眉,强硬的从他手里抢来两包,“我帮你。”
路程不远,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
明奏看着面前的微微鼓起的小土坡,李叔长眠在下面。
他去世的突然,自己身在国外,竟毫不知情。
这是她的过失。
每个地方的风俗不同,李确在墓前摆好纸,拿出打火机,将纸堆点燃。
燃烧的火焰,未燃尽的纸屑随风飘远。
李确跪在墓前,一声不吭的磕头。
片刻后,他起身,明奏瞥见他额头上的红印。
“小时候我的梦想是赚大钱,让父亲过上好日子。”
李确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
明奏不语,默默的向他靠近,轻抚上男人的肩膀。
她理解亲人去世的痛。
“现在,我只能给他多烧点纸钱。”
他心里有种是说不出的滋味,用力的攥了攥手,自嘲的笑了笑。
“我的第一本书出版,和我父亲离世,只隔了一个月。”
回想起以前,父亲长时间卧榻,自己拒绝了明奏的好意,没请护工,经常是学校和医院两头跑。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午,烈日高悬。
李确拿着饭盒,里面装的是从学校食堂带来的饭。
“小确,”父亲叫着他的名字,嗓音沙哑。
“嗯。”他应道。
“你瘦了。”
李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好像确实消瘦了一点,脸颊上的肉少了一些。
“今天打了一份红烧肉,你尝尝。”李确拧开饭盒,递给他。
李确拉出凳子,坐在床边,长时间的奔波让他有些劳累。
父子二人沉默的对坐着。
“小确。”
父亲放下手中的筷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虚弱,却又坚定。
“我不想治了。”
李确的呼吸一滞,迅速的抬头看他。
父亲逃避似的,避开他的目光,沉默不语。
对死亡,他并不恐惧,生病这么久,早就生死看淡。
他说,不想让人家花那么多钱,来填自己的无底洞。
李确垂了垂眼,神情恍惚。
一方面,明奏确实帮了自己很多,她的恩情,自己怕是一辈子也还不完。
另一方面,他舍不得父亲,他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父亲苦口婆心,他说,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他坚持不下去了。
日复一日的吃药,检查,孤独的坐在病床上,看不见痊愈的希望,每天都陷在深渊里,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进行倒计时。
过去许久,李确才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失去药物的维持,没过多久,父亲就长辞于世。
父亲离开不久,自己的书就大火,赚了许多钱。
他无数次后悔那天的决定,或许坚持下去,就是不一样的光景。
人生就是这样,世事难料。
明奏并不清楚这件事,笨拙的安慰着李确。
她抽出一张纸,擦拭李确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默默地陪伴他。
回到小屋时,已是正午,二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下一个目的地。
临走时,明奏瞥见衣柜的角落里,有一个木质的小盒子,注意力被它吸引,鬼使神差的向它走去。
“李确,”她叫他的名字,伸手拿出木盒,仔细端详着,“这是什么?我能看看吗?”
李确闻声赶来,看清明奏手里的东西,大步向前,抢过来。
语气慌张,“没什么,小东西,你别放心上。”
“哦。”
明奏瞅瞅李确,再瞅瞅那个小盒子,里面一定有古怪。
李确借口收拾东西,让明奏先上车等她。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李确不禁松了口气。
木盒上还挂这个小密码锁,不过没什么用,李确一用劲,小锁就断了。
他小心翼翼的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本厚厚的日记,简单翻看几页,内页斑黄,字迹仍在,他将东西收进包里,锁好门窗,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