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河川说话一惊一乍的,经常前面语气还比较和缓,后面又突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比边亦安还捉摸不透。
“你话说得有点难听,我缓缓再听。”晏边无聊到打了个哈欠。
边亦安大受震撼。
这就是老艺术家的从容不迫吗?
晏边笑纳了边亦安崇拜的眼神。
倒也不是晏边有多厉害,主要是晏河川骂来骂去也就那么一堆脏话,翻不出什么太大新意来。
不听就好,不听六根清净。
早知道边亦安反应这么大,就应该先给她树个“前方高能预警”的牌子。
晏边一个平a换大招,电话那头的晏河川怒火中烧,闻言又是一顿输出。
手机再次被关掉扬声器,拿远了些。
“晏河川他这人不太稳重。”晏边压低声音,小声对边亦安说。
他甚至没有叫晏河川爸爸。
“确实……不太稳重……”边亦安干笑两声。
以前晏边和他爸爸打电话的时候,边亦安都会懂事地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不会主动去探究哥哥的隐私。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晏边的爸爸张口就是骂人,骂得还是非常没有水平的那种。看样子,晏边以前出去和他爸打电话,多半也是吵架了。
“说完了吗?”晏边算了算,差不多又到时间了,那头的晏河川果然熄了火,听到晏边说话也没回答他。
“行,说完了我来说。”晏边半点劲儿都还没使便已高占上风,都是这些年和晏河川吵架的经验换来的,
“我要结婚了,你应该不愿意来……”
“谁说我不愿意来!”晏河川厉声大喝。
这一嗓子差点给晏边吼聋。
“你愿意也没用,我不打算请你。”晏边捂住耳朵。
“你不请我还能请谁?!我是你老子!”
我还是你儿子呢,也没见你请我参加你的婚礼。
晏边本来就只是通知一下,没打算在晏河川身上浪费时间,奈何晏河川偏偏不依不饶。
“我连我妈都不准备请,我请你?”晏边嗤笑。
晏河川听出了他的嘲讽,怒不可遏:“我和你妈能一样?她比得上我?你不看看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没有我你能活到今天吗!?你还敢嘲讽我?谁给你的胆子嘲讽你老子!?晏边我告诉你——”
“嘟——嘟——”
边亦安夺过手机,挂断了电话。
晏边歪头,发现自己妹妹的脸色黑得跟个阎罗鬼煞似的,不知道是想出去索谁的命。边亦安不笑的时候眉眼凌厉地与晏边如出一辙,都是冷冷地不带一丝温度。
“怎么了?”晏边挑眉问她。
“哥,他太过分了。”边亦安沉着脸,气得浑身发抖。
“又不是在骂你,你急什么?”晏边存心逗她,嘴角忍不住上扬。
边亦安双目通红,像是要哭了:“可是他骂你骂的那么难听!”
晏边抿抿唇,调笑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作声了。
边亦安就维持刚才那个姿势看他,和晏边大眼瞪小眼。
“欸。”
半晌,晏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边亦安,你不要以为你现在这副样子,我中午走之前让你办的事就能没做好。”
“哥……”
“算了,明天记得把门赔给我,我今天就先不跟你计较了。”
“哦……”
边亦安非常委屈地同意了。
————
今天要拍结婚登记照,晏边不想搞出什么穿个T恤就跑过去照相的笑话。那毕竟是要放在结婚证上面的东西,马虎不得。
一大早起来,晏边就在自己衣柜里左翻右翻上翻下翻,黄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被自己的衣服烦死之前找到了压箱底的衬衫。
这还是他正儿八经上班那会儿买的,好些年没穿过了。
衬衫质感很好,对得起当初晏边买它的价钱。
晏边这小出租屋里没有熨斗,边亦安就找来吹风机用热风凑合吹了一阵儿。幸好管用了,要不然这会儿功夫也变不出一件崭新的白衬衫。
还是得赚钱多买两件衣服。
衣到穿时方恨少啊……
背负着边亦安的殷切期盼,晏边难得做了个造型。
他宅家太久,头发已然过肩,平日里松散地垂在脑后,之前出门随手一扎就完事了,像个穷困潦倒的落魄艺术家。
今天晏边找隔壁邻居借了卷发棒,把自己的中长发卷出了好几个弧度,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最后的效果晏边勉强满意。长发蓬松自然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随意垂落在额前,遮住了晏边浓郁的剑眉,淡化了他五官上的攻击性,平白添了几分慵懒。
下午两点,晏边准时到达民政局门口。
温继舒也如约而至。
他还是像晏边昨天看到的那样得体,白衬衫黑西裤,藏青色大衣尽显身段优越。黑色碎发在阳光的扑洒下呈现出金色的闪光,鼻梁高挺下颚分明,琥珀色眼睛满载着温柔的笑意。
“今天怎么没带眼镜?”晏边走过来,首先发现了这个区别。
温继舒一愣,没想到晏边会注意这些小细节:“我不近视,那是平光镜。”
“平光镜?”晏边和温继舒并肩走进民政局。
“对,我昨天上午在学校给学生补课,没机会摘下来,就戴着去和你见面了。”
“你没有近视,为什么要戴眼镜?”
鼻梁不疼吗?
“我刚做大学老师的时候看上去比较年轻,没什么威慑力,有老师建议我戴个眼镜试试,我戴了之后发现上课的效果确实好了很多,就一直戴着上课了。”
晏边默不作声地看着温继舒的脸,心道现在也很年轻。
又温柔又漂亮。
上课效果变得好起来多半不是因为什么威慑力,只是因为眼镜这一元素满足了他们某些奇怪的癖好罢了。
“对了。”温继舒突然想到什么,随即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晏边顺着温继舒的动作看去,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打开了盒子,一枚设计精美的戒指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晏边一怔,有些意外:“给我?”
“嗯。”温继舒温和地笑笑,“我们要结婚了,虽然不办婚礼,但绝对不能缺了戒指。”
有生之年……
有人给晏边送了戒指。
那个人是他十年前的老朋友。
是温继舒。
“你说得对。”晏边点头附和,眼睁睁看着温继舒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左手无名指,一点点把戒指戴上,眼神异常专注。
结婚登记没有花多长时间。
尽管是周日下午,民政局也没出现多少对新人。工作人员很快就帮他们核对完个人信息,又安排好之后的一系列流程。
晏边和温继舒极其顺利地拿到了结婚证。
两个人握着红本本出了民政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俨然属于同一系列。
他们在民政局门口面面相觑。
这就结婚了?
晏边觉得自己恍若梦中。
“噗。”温继舒笑出了声,肩膀起伏不定,好看的眉毛弯成了月亮,看上去心情很好。
晏边不明白温继舒为什么笑,但他看着眼前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说实话,他们两个现在这样有点傻。
温继舒笑完了,开始问晏边:“你现在回家吗?”
“应该……”他刚想说应该要回去,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温继舒点头。
晏边刚按下接通键,就听到边亦安欲哭无泪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哥——我把你门板拆了——!”
晏边:“……”
听力极好的S级alpha温继舒:“……”
晏边调整好呼吸:“你说得是哪个门?”
“两个门……”边亦安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当时不就踹坏了一个吗?
怎么又变成两个了?
“两个门是怎么回事?”晏边难以想象。
“我在研究你卧室那个门的构造,踹得有点过了,没研究出来,就……”
“就拆了我家门口那扇?”晏边替她把话说完。
边亦安不敢说话了。
晏边虚虚地握着手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妹妹难道真的是个天才?
“边亦安。”晏边一字一顿道,“我今晚住哪儿?”
家门都给拆了,这让他怎么睡觉?
“对不起哥!我——”
“要不住我那儿吧。”
边亦安的鬼哭狼嚎与温继舒的提议几乎同时窜进晏边耳朵里。
“住你那儿?”晏边先看向了眼前人。
“可以吗?”温继舒很认真,“我们以后也要住一起的。”
所以,提前适应。
“当然可以。”
晏边听到自己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