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阿弥沙带回了标记龙晶地穴的卷轴,只要找到卡拉提的地穴,就能用绿龙龙晶唤醒阿弥沙。
那样的话,他的黛娜也有救了。
可是……这等于是在跟卡拉提作对。
如果阿弥沙哪怕伤愈了也恢复不到从前的巅峰状态,如果阿弥沙连四君中实力最次的绿龙都对付不了,那他就玩完了!潮洇王庭的实力肯定是不比翡翠王庭的,他打不过卡拉提,他的仆从也打不过卡拉提的仆从。
虽然、王庭内也有不少龙族,但它们会向自己俯首称臣,是因为自己的脾性,因为潮洇的安宁无争,而不是出于忠心什么的。实际上它们对潮洇有多少归属感不得而知,战火一起,那些龙族不知道会跑掉多少。
而且他还没有翼手龙!!七百多年前,黑沙王庭与地火王庭之间的那场恶战,翼手龙可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戈利汶越想越心里发凉,只恨自己被死去的教廷驯驭得太成功了,千百年来缺德事没干太多,以至于现在自保都成问题。
“那……你好好休息吧。”最后蓝龙主君颓废地叹息一声,转身幽幽离去。
戈利汶前脚刚走,蓝灰色长发的塞壬龙仆后脚就溜了进来。
“赫兰。”她轻轻地喊了一声,跪在床边,双臂搭在床上,端量着昏迷的龙仆。
“他要死了吗?”
赫兰一怔,知道希尔妲没有恶意,他只是摇了摇头,“不会的。”
塞壬眼里燃起了期待的火种,“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我不知道。”赫兰眼底划过一丝落寞。
半晌的缄默过后,他抬头一看,发现塞壬瘪着嘴,正趴在床边掉小珍珠。
“怎么了,希尔妲?”
“怎么办,”塞壬掩面而泣,“拿不到绿龙龙晶,黛娜要死了。”
赫兰的眼瞳震颤一霎,愕然追问:“黛娜怎么了?”
“在你们到来的前一夜,”希尔妲边擦眼泪边哽咽道,“她被亡灵抓伤了腹部,伤口无法愈合,现在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难怪,在潮洇王庭的那几日,他从没有见过黛娜出现。
塞壬龙仆抬起头,与银龙少年四目相对,霎时间珍珠哗啦啦地掉。
赫兰无法不感到悲哀,他挪动过去,将手搭在塞壬肩上,无声地安抚着她。
绿龙龙晶……
希尔妲回去后,赫兰陷入了沉思。
倘若成为了黑沙王后,以这个身份,有没有可能迫使绿龙主君交出他的龙晶呢?他从不喜欢强权,但如果这样能拯救他的朋友,那就让他做一回恶龙吧。
夜风轻柔地拂动素白纱帘,海面上月影粼粼,潮声不息。
“阿弥沙,”赫兰倚在床边,缥缈视线越过成列的白石廊柱,落在遥远的天边,“今晚的月色好美。”
“仅次于,”他顿了顿,回头看向无声无息的龙仆,“你和我在花亭休息的那一晚。”
阿弥沙为他戴上戒指的那一晚。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释然般在龙仆身边躺下,将心里话全都倾倒出来。
“你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不过那个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就比我稍大一些。”
“可你从没在梦里喊过我的名字,”他翻身侧卧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描摹龙仆的眉眼,如瀑的银色长发在身后铺开,“你一直在喊银龙,银龙。”
“那个银龙到底是谁?”赫兰郁闷地问。
“如果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我一定会问你的。”
阿弥沙的伤口在腹部右侧,于是他缓缓爬至龙仆左手边,躺在阿弥沙的臂弯内侧,缓缓合上了眼。
海潮声渐渐远去……
或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样的想法令赫兰无法安睡,不知过了多久,他又重新坐了起来。
月光悄悄爬进了寝殿,洒落在床的一角。而他们两人的位置仍处于黑暗之中,连明月也无法窥探得到。
不会有人知道的……
手撑在阿弥沙脑袋边,赫兰屏住呼吸,缓慢低下头,另一只手不忘将碍事的银发撩至耳后。
如果阿弥沙已经心有所属,如果那个银龙……
小银龙眼一闭,头一偏,轻轻的一吻印在了龙仆嘴角处。
他没有动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微微睁开眼——
刹那间大门轰然开启,蓝龙主君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什么。
定睛一看,银龙少年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神情惊愕,眼神躲闪,面上还挂着浅浅的红晕。
戈利汶疑惑一瞬,“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赫兰佯装镇定。
“对了,”蓝龙主君拍了拍胸口给自己顺气,“我来是跟你说,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赫兰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不会逃的。”
“不是,”戈利汶一摆手,潇洒一笑,“去翡翠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