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舒见周玉烟沉默,又说:“咱们连住的地方都差点没有,哪里有钱买水果。我不是故意要偷的,只是我实在是饿了,真的很饿,出来我就没吃饱一顿过,你知道我的,我要真要偷,肯定是偷......”
说到这儿她想起来清灵还在一边,住了嘴。
周玉烟懂她的意思,毕竟华舒是个出门不顺东西就算丢的人,要不是饿急眼了,她哪儿会放着水神金像不偷,去偷不值钱的苹果。
华舒又重复一遍,“我真的是太饿了,再加上没睡好觉,所以才没忍住。”
周玉烟一想,华舒跟着她以后,似乎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顿好觉,生命安危也很难得到保证,但人家还是跟着她来了。
周玉烟的心情很复杂,感觉她就像那种欺骗无知少女的渣男一样,只会空口画大饼,实际连根毛也没给人家。
寸不己。
她不该问华舒为什么要在这儿拿苹果吃的。
周玉烟不说话了,华舒说完想说的,就只顾着咔嚓咔嚓啃苹果了。
而一旁的清灵听完两人的对话,从思考中回神,她在重新打量周玉烟和华舒,但这次显然比上次认真了很多。
清灵目光从她们的鞋子、衣服、脸和头发上一一扫过去,最后闭眼,长叹一口气。
那个当姐姐的,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值钱的东西,衣服要绣花没绣花,要金线没金线,感觉就是从路边捡来块破布,随便裁裁就当衣服穿了,她闭着眼缝都比这缝得好。
虽然戴着面纱,但清灵还是能看穿面纱之下她的真面目,没错,就是那一团黑泥一样糊在脸上的东西,想必是因为家中穷困,很久没有洁面造成的。
而妹妹呢,更是懒得说了,头发跟鸡窝一样,也许都没有鸡窝整洁,人也是没见过世面,啃个苹果就激动幸福地要哭了。
清灵一下子就得出了结论——这是两个穷困潦倒到极致的人,所以她们才会忍不住偷拿供果。
周玉烟完全没想到她精心准备的伪装,和华舒睡觉后没理的头发,会让清灵产生这样的想法。
“你们......赶紧走。”清灵皱着眉说道。
“走?我们?”周玉烟眨了眨眼睛,不确定地问道:“真、真的?”
她没想到刚才清灵煞有介事地那么威胁一番后,却什么也没对她们做。
“趁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带着你那个傻妹妹滚!”清灵的耐心消耗殆尽。
闻言,周玉烟拉着华舒就往祭庙外面跑。
等她们的人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中,清灵才稍一抬手,灭了水神殿满殿的烛火。
事实上,她并不是对刚才那对姐妹生出怜悯,才选择放过她们,她会那么做,只是出于对江予秋的畏惧。
江予秋对气味很敏感,非常敏感,所以每次那个叫冼梧的男人离开后,她的脾气都会变得非常差劲。
而现在的江予秋因为头疼本来就脾气暴躁,要是她再把那两个脏兮兮的姐妹带到她面前......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虽然清灵没有在那两人身上闻到什么异味,但江予秋不一定,她不想被怒火牵连。
所以与其把人带到江予秋面前找江予秋的不痛快,她还不如把事情瞒下,这样对谁都好。
水神殿的门被关上,清灵如往常一样去了江予秋的房中,本以为这次进门,依旧会看到江予秋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模样,但她没有,她只是平静地坐着,待看到清灵进门,才喃喃低语道:“啊,你来了......”
清灵正想说今日祭庙与往常一样平和,没有发生任何事,余光却瞥到江予秋颊侧一滴晶莹,她睁大眼,有些不知所措:“大祭司,您、您哭了?”
江予秋伸出食指,在脸上随意的一抹,果然摸到一行温热的眼泪。
她长着一张温柔静雅的脸,哭泣时长眉微皱,脆弱溢于言表,叫观者心碎。
清灵从来没见过江予秋哭过,眼下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有些无措。
江予秋低头轻轻浅笑了一下,说:“没事的,一滴眼泪而已,何至于让你急成这样。”
清灵见她情绪稳定下来,紧张的心这才稍微放松些。
江予秋望着房内某处发了一会儿呆,才又开口,像是在聊天气一样语气平和:“清灵,我想杀一个人。”
清灵从来不会怀疑江予秋的决定,忙垂下头颅,恭声问道:“要杀谁?”
江予秋苍白的脸色因为哭泣有了点些微的粉,这让她多了点血色,她的视线依旧落在某处,像在发呆,又像是在隔空看某个人。
最后,她终于平淡开口:“天辰宗宗主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