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刚刚才得知,你就是陈老的女儿,所以寻过来。”
原来是为了报恩。
不知怎的,陈风意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因为那次舞会上她的撩拨。
而且他说的那个故事,讲得非常具体,中间甚至穿插着时间线,不像是现编的。
她微微颔首:“抱歉,顾先生,我暂时没打算嫁人。”
“那你什么时候有?”
“......”
她怎么觉得这个人比那群看热闹名媛还难对付。
陈风意深深看他一眼,敷衍道:“等有了,我会通知你的。”
说完,抬腿就走。
只是立马被人拦住,面前横了一个手机,屏幕上亮着二维码:“没加联系方式,到时候怎么联系我?”
“那便加吧。”她只想赶紧离开,“正好刚刚拉黑几个人,空出一些好友位。”
发送加好友申请,对方秒批。
陈风意挤出一个笑容,朝他晃了晃手机,示意两人已经是绿色软件好友。
“那我先走了。”
“去哪?我送你。”
“不用,我有开车。”
陈风意亮出小巧的黑色银框钥匙,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其余也全抵押了,唯独留了她名下这辆车。
这辆奔驰,是她所有车里最便宜,也是开得最少的。
但现在,它要挑起大梁了,不论是去医院,还是搬家找工作,都少不了它。
陈风意开车驶向第一中心医院。
自从得知破产后,父亲高血压发作一夜之间就病倒了,一直昏迷不信,医生说有中风的可能,需要亲人日夜守护。
这些天,都是母亲陪伴着他。
自己则跑东跑西,又是变卖家产还债,又是去法院应诉,总之,每一天歇着的,身上的几两肉也跑没了,更清减了几分。
按着记忆中的数字找到病房,却发现父亲不在里面。
她焦急地拉住一个护士:“你好,请问302床的病人呢?”
护士看了她一眼:“你是他什么人?”
陈风意出示陪护人证件:“我是他女儿。”
护士这才回答:“他啊,两天前就搬去别的病房了。”
“哪个病房?”
“VIP病房601。”
“好的,谢谢。”
陈风意一边赶往VIP病区,一边疑惑,家里连医药费都快拿不出来了,怎么还有钱给老爸升级VIP病房。
难道是病情加重了?
她眉头一紧,脚下步伐更快。
直到迈入VIP病房601,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
父亲靠在床头跟母亲有说有笑,母亲就坐在他旁边,一只手拿着苹果,一只手用小刀慢慢地削。
母亲因为从来没做过饭菜,手法生疏得狠,苹果皮断了一截又一截,全部散落在地上,果肉也被削得坑坑洼洼,奇丑无比。
但两人注意力都不在那个苹果上,而是在彼此身上。
他们互相说着话,看上去很和谐的样子。
陈风意捂着胸口,就在病房外倚门靠着,眼里已经氤氲一片。
老天爷收走她曾经拥有的所有东西,她都不恨,只要能给她留下这些,就够了。
这时,陈仲康视线转移到门口,一下就发现了她:“阿意,怎么不进来?”
林温衫也转身:“杵那干嘛?凹造型吗?”
陈风意懒掀了下眼皮:“谁没病在医院凹造型?我只是不想进来被你们喂狗粮。”
能开玩笑,就证明状态都还好。
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调侃着走进去。
林温衫脸上没来由地飞上一抹红晕,将手里削了大半的苹果往老公怀里一塞:“你自己动动手。”
陈仲康接过坑坑洼洼,还剩半边皮的苹果,直接就塞到嘴里。
“还削什么,就这样吃。”
陈风意见父亲精神状态都很好,便找了个借口把母亲叫出来,跟她打探情况。
“老爸什么时候醒的?”
“就昨晚,我正睡得迷迷糊糊,他蹑手蹑脚想起来倒水,结果差点摔倒。这老顽固,醒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吓坏人。”
“那医生检查过没有,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放心吧,医生说已经排除中风可能了,就是血压有点不稳定,再观察几天。”
陈风意点点头,又瞥了眼VIP病区指示牌,问:“这什么情况?”
林温衫疑惑:“这难道不是你朋友帮我们升级的吗?”
陈风意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林温衫说:“医院说有位先生过来帮我们把病房升级,还预付了半个月的房费,我还以为是你哪位朋友呢。”
陈风意在脑海里搜索一圈。
换做以前,能做出这事的数不胜数,哪个追她的不时刻盯着献殷勤呢?
但现在,她家里垮了,能做出这事的还真没人......不对,好像有一个。
她想起那位被父亲施以援手的GUCCI先生:该不会是他吧?
下一秒,手机就震了震。
拿出来一看,正是GUCCI先生发来的微信:【请问陈伯父住哪家医院方便告知吗?我想去探望一下。】
“看来不是他。”陈风意收起手机。
“不是谁?”林温衫好奇。
“没谁,不管了,就当是有人乐捐做善事了。”她推着母亲进病房,“还是赶紧进去陪老爸吧,一定要让他心情愉悦,情绪稳定才能血压稳定。”
“囡囡,还有个事。”林温衫转过身,欲言又止。
陈风意用脚指头想都猜到了:“没钱了?”
林温衫点点头,原本保养得白皙光泽的脸此刻暗淡下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陈风意。
“实在不行,你就打这个电话,跟你舅舅借点吧。”
“......”她没接话。
舅舅是妈妈的亲弟弟,也是富二代,继承了家族企业,但经营得一塌糊涂。
前些年,全靠仰仗陈家才把公司保住,又跟着做了几个项目分了一杯羹,勉强还能在商界立足。
就在上个月,陈风意的父亲经营的公司现金流出了点问题,找舅舅借钱周转,舅舅推三阻四地哭穷,硬是一分都没拿出来。
后来,陈家就彻底垮了。
所以,舅舅在陈风意这里早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了。
她将妈妈的手推了回去:“不用找他借钱,我可以上班挣钱。”
妈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上班?”
前二十年,陈风意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上班了,就是去上佛,都有司机和生活管家跟着服侍。
曾经陈父也想让她早点去公司实习,未来好接管公司。
可她倒好,愣是一句“不行,我在办公室坐不了那么久”就把陈父打发了。
那时家里人还开玩笑打趣:“我们风意啊,就是一生乘风得意,天生好命吃不得苦。”
谁料到今天就成了这局面。
林温衫不信也是情有可原,连陈风意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上班的料,但谁能跟钱作对呢?
只要能挣钱,都好说。
她双手搭在妈妈肩上,目光灼灼:“再贷款一个月,给我十天时间去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