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吧。”她咬着唇，“我不会再帮你。”

如果你真的敢，如果你真的毫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就去吧。

话音一落，男人就打开手机，从她面前消失。

只有他打电话的声音传来：“到一楼大门口，送我去信华集团。”

周予跟着他走出去，但没有追。

目送着他挺阔的背影越来越远，就像目送自己曾经暗恋的那个少年，渐行渐远。

她用手背擦了下眼睛，挤出一个灿然的笑容。

从今天起，不用再追逐任何人，全心全力为自己去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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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萧澜赶到信华时，刚踏入玻璃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他最熟悉的声音。

“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代替公司开除我，就因为你是一个小小副总？这个视频说明不了什么，我一没违法竞业协议，二没违法犯罪，公司凭什么开除我？如果最后我从这个公司离职了，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自己请辞！”

走到格子间，他脚步停下，看见陈风意和林高背一群人围在中间。

林高举着手机，在播放什么视频。

“陈风意，你都去夜总会上班了，还说没违法犯罪呢。你知不知道，你私自在这种场所兼职，是严重损害公司形象的，我们当然有权开除你。”

“我不想跟你废话，你让律师来跟我谈。”

“啧啧……”林高摇摇头，把手机音量调大，“打你进公司第一天起，我就觉得你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果不其然，这种视频都流出来了，我要是你早就用包捂着脸溜走了。”

现场气氛压抑，视频里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就连十米开外的祝萧澜，都听见轻浮的男声：“小姐，你是几号？”然后是泼水的声音和嘈杂喧闹，以及男性气愤地怒骂：“装什么清高？”

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崩断了，他快步上前，拨开人群，一把夺过空总高举的手机，观看视频。

视频上的背景一看就是夜总会，林高说的不假，而视频里的主人公，也正是陈风意。她穿着黑色露背长裙，从台上下来，然后被人拦住调戏，最后发生矛盾。

祝萧澜扫了林高一眼，眸子中射出的寒意能把人冻住。

他当即便删除了视频，然后毫不客气地把手机当成纸飞机，朝着玻璃门扔了出去。

发出“砰”地一声碎响，周围人都吓得一抖。

林高傻眼地看着地面：“我的手机……”

始作俑者冷漠道：“我会原价赔给你。”

他抓了抓头发，一副想发飙又不敢的样子：“里面还有资料！”

祝萧澜冷如冰霜的视线锁定他：“那你去告我。”

然后长腿一迈，伸手抓住人群中形单影只的那个身影，将她往外拉：“跟我走。”

她挣扎着：“去哪？还没下班，我不走。”

“都这样了还准备接着上班。”祝萧澜被气笑了。

不知道她是在发大小姐脾气，还是完全没体验过职场生活，所以分不清利害关系。

“为什么不能接着上班？我又没错。”她甩开手，“难道你也觉得，那个断章取义的视频里，我是夜总会小姐？”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这么想你。”

“那我为什么要走？”

“因为……”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害。

但是他看着那双纯净坚毅的眼睛，就瞬间明白，这些只言片语伤害不到她。

回过头，祝萧澜狠戾盯着林高：“你这副总可当得真好，当着全公司面造谣女同事清白！”

林高捧着自己屏幕碎成渣的手机，又惊又怒，惊的是陈风意明明说已经跟祝萧澜断绝了关系，可眼下他明明护她护得很紧，怒的是这个祝总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自己留，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他当烂柿子踩。

既然已经注定跟他反目成仇，又何必忌讳他的影响力。

林高冷哼一声：“是不是造谣，自有视频证明。”

他大手一挥：“李桉，你把备份视频发到群里去。”

女秘书听见了，但一动没动，只是神情纠结地看着他。

“愣着干嘛？我让你发公司大群，你没听到？”他拿出领导架子，音量不自觉也提高了好几分贝。

把站在后面的李桉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又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不用了，视频我已经发群里了，大家去看吧。”

林高循声看过去，说话的人是王蕊。

原本总是含胸低头的那个小姑娘，此刻挺直了身板，大大方方与他对视，就连声音也比往常更有底气。

没想到关键时候，她会帮自己，或许是为了博一个升职。林高笑了笑，觉得这些小职员也不过如此。

只是刚高兴没两秒，转念又意识到不对，她怎么会有视频，这个十几秒的短视频，只有他和秘书有。

“林副总，您自己也看看吧，您把公司女同事带去KTV灌醉的杰作。”

“至今想起来，我都觉得恶心。”

“我一看见你，就恨得手指发抖，我恨你利用职务之便威压公司女性，我更恨自己胆怯懦弱不敢揭发你的恶行。”

王蕊捏着拳头，声音都在发抖，眼泪也不争气地往下淌。

她是泪失禁体质，只要情绪激动就会泪腺决堤，以前她觉得丢脸，从不与人大声争执，但现在她觉得哭并不可耻，沉默才最可耻。

“那天如果不是风意姐帮了我，我都不敢想后面会发生什么。所以真正该离开的人，是你！”她指着林高。

一鼓作气说完所有想说的话，她感觉内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自打陈风意那天将所有的照片和视频传给自己后，她就备受煎熬，她不敢向公司举报林高，更不敢去警局报案。

因为照片和视频里的受害人，是自己。

直到那天，她才知道为什么电视里那么多女孩被侵害后选择沉默，因为没人能接受自己以“受害人”的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那一双双凝视的眼睛都会让她觉得饱含恶意。

可，不揭发林高，未来也许会有更多的女性遭受和她一样的待遇。她始终都在犹豫。

直到今天，看见陈风意作为视频受害人，在被所有人用视线猜忌时，能如此自信而决然，她忽然明白了，只要自己不看不起自己，那谁都没资格轻视你。

所以，她鼓起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