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月上柳梢头,天守阁审神者的寝室大门突然打开。
她粗略的套着和服没有缠上那恼人紧绷的腰带,赤红的正绢上绘着纯白的鹤,万花丛下是碧绿的池水。
赤裸的脚底才在草坪上发出娑娑的声响,藤原柳用力攀爬着倚坐在万叶樱粗壮的枝干上,她一遍遍地看着随风飞舞的彩帛。
像是恶龙在一遍遍细数着它的金币。
那头秀发在风中摇曳,随波荡漾,像是沾染露水的柳枝。
“姬君坐得那么高,是在扮作柳树吗?”一身秋衣打扮的三日月在树下笑着询问。
藤原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空,天上地下各有一个三日月。
“嗯……让老爷爷爬树可是个难题啊。”他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爬上了树枝和藤原柳挨着坐下。
她没说话只是接着一遍遍看着丝帛,安静极了连心声都没有。
“有时候我们也会思考您在想什么,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三日月抬头仰望着点点繁星,藤原柳转过头望着他的侧脸。
“也会想您生前会是什么样子,不过……”三日月转身望着藤原柳冷漠虚无的脸庞。
“您在本丸过的开心吗?”
藤原柳僵硬地眨了眨眼,“开心……可能吧。”
“我曾经好像过的很孤独……”她从混浊的已经变的不清晰的记忆里翻找。
“这就够了,人、刀、本丸都在这。”三日月的目光里带着温柔与怜爱。
“人啊……都是很脆弱的。”他轻笑着看向茫然不解的怨鬼。
“既然决定了离开,您做好分别的准备了吗?”
藤原柳低头不语,任谁都能看出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真的,真的不能不分开吗?”她抬起头望着枝丫上的三日月。
对方只是轻轻地笑着望着藤原柳,她却像是再一次见到了血,难以控制地剧烈喘息着。
明明没有风,却感觉池中的月碎了几千片。
明明没有泪,却感觉她的心碎了千万回。
“夜深露重,我送您回去吧。”三日月轻声说道。
三日月在她寝室的门前俯身放下了她,藤原柳赤脚站在地板上看着对方起身对她微笑着说:“夜安,姬君。”
“明日可不要说些薄情话呀。”他玩笑似的叮嘱。
她没回答只是幽幽地望着他,那双眼睛含恨犹带怨,红唇被勾勒出圆润的弧度,她慢慢合上眼睛猩红的泪划过上了妆的脸落进涂满胭脂的唇。
三日月看着她垂眸将眼睛变成月亮的弧度,在这样的夜晚甚至可以说她的眼睛也是另一位月亮。
“晚安。”她是如此不甘带着深重的几分好似恨意的情感开口。
藤原柳抬起僵硬的双腿走到了绘着仙鹤的暗室门前,她抬手轻抚着展翅欲飞的白鹤。
“鹤相,是我拜佛不诚心所以才如此命运多舛吗?”
她茫然的痛楚地询问着,拉门后同样未曾入睡的鹤相伸出手按在门上,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滚烫的热泪滴落在脚下,他也像她那样痛苦。
日出升起,照亮了本丸。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三个小时,鹤相习惯了早做准备,正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