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嵩华已经在不熄鼎旁边的空地上盘腿坐下了,闭上双眼时手边凭空出现了一个卷轴。
关云铮被卷轴吸引目光,看着任嵩华闭着眼伸手,把它缓慢展开,显露出空无一物的内里。
似乎并非空无一物……仔细看的时候好像能看出起伏。
凌风起站在不熄鼎另一边低声说着什么,这一边任嵩华的手像是被什么掌控一般,在展开的卷轴上划动起来。
好像目睹了扶乩*现场……科学不存在了……
关云铮几乎忘了眨眼,直到那一边凌风起含糊的低语声停歇,任嵩华才停下了动作,睁开眼睛。
那一瞬间,关云铮不敢确信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和寻常的任嵩华不一样的眼神。只是那种眼神转瞬即逝,任嵩华很快就恢复了她往日平淡的神情。
卷轴被托了一把,缓缓浮动到几人面前,上面逐渐浮现出墨迹奇特的文字。
“师兄,好久不见。”
或许是在刀中见过的记忆太过刻骨铭心,关云铮几乎能想象这些文字的“语气”。
应当是带着几分笑意的、温柔的、平和的。
“偶尔她同我借灵气时,能听见她在想什么,挺有趣的,忍不住多关注了些。”
“那日也是看她对剑冢颇为好奇,故而让霰照和她临时感应了一番。”
“现在看来,不算做了坏事。”
“我在来去峰上太无聊啦,你们也不来看我,有这小姑娘偶尔找我借个灵气,当然要答应了。”
“不过师兄,你还是不留胡子好看。”
特殊的“墨迹”像是漂浮在空中,在所有的“回复”结束后,彻底消散在了风里。
关云铮看着卷轴出神,直到被步雁山拍了拍肩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卷轴很久了。
她抬头看向步雁山:“掌门,师叔是一次只能说这么多话吗?”
步雁山摇头,示意她看凌风起。
坏脾气师伯站在不熄鼎旁边,脸上的神情比关云铮方才还要愣怔。
这一瞬间关云铮脑子里冒出来的形容几乎有些……不合时宜,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好像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形容了。
凌风起此时的神情就像是……走丢了的孩童骤然听见亲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一样。
不可置信的、惊喜的,继而涌上的是一种带着茫然的委屈和难过。
关云铮很快收回视线,停止自己对一个成年人脆弱时刻的凝视。
所以并不是戚寻月一次只能说这些话,而是凌风起在“听到”她的回答后,问不出更多的话了。
关云铮把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师伯他……‘近乡情怯’了。”
步雁山点头,看向把卷轴收起来的任嵩华:“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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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方才煮茶的地方时,关云铮想起什么,抬头看步雁山:“掌门,你还有多的茶壶吗?”
步雁山直接把火炉和茶壶一起给她了:“拿去吧。”
?
关云铮一手抱着熄火的火炉,一手提着茶壶:“掌门你……”
步雁山笑眯眯的:“煮好了记得给我留哦。”
关云铮转过身就走。
学语气词也没用,这么干脆果然没安好心。
步雁山喊住她:“让你任师姐带你下去,你靠走得走到什么时候。”
怎么一听更想自己走下去了。
虽然感性上很想自己走到地老天荒,等好心的师门人来接算了,理性还是让她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始终站在步雁山身后的任嵩华。
任嵩华应该不常做这种事,听到步雁山的话后看了他一眼,只是很快又点头,看不出任何不情愿的样子。
关云铮忽然有点好奇任嵩华的师父是谁,虽然从没听过她喊步雁山师父,但总感觉他们的相处模式还挺像师徒的。
任嵩华朝她走过来,伸出手。
关云铮不明所以,揣摩着任嵩华此举的含义。
任嵩华收回手:“茶壶不给我,那抱你上去?”
不是,等会儿?
关云铮还没来得及反应,任嵩华已经干脆利落地把她抱起来,随即腰间的长剑出鞘,悬停在任嵩华脚边。
“走了,扶稳。”她抱着关云铮站上长剑,又把人放下,示意她站好。
关云铮赶紧把茶壶也揣怀里,一把抓住了任嵩华的袖子。
来去峰毕竟只是归墟境内的一个山头,御剑飞行的速度之下,不消片刻就回到了练武场。长剑悬停,关云铮松开手,从剑上跳下来,回头时发现任嵩华的袖子被自己攥得皱皱巴巴的,正准备道歉,注意到她目光的任嵩华低头,用另一只手拂了拂:“无事。”
就这样平整了?
无声咒是吧!
关云铮内心精彩纷呈,面上还是扮得很乖巧:“多谢任师姐。”
任嵩华点头:“嗯,走了。”
关云铮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感觉自己对无情道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本来要练一下午的御剑飞行,刚上剑人就飞到别家去了,接下来少不得花工夫多练。但这会儿关云铮还有件更在意的事要做,因此偷偷摸进饭堂,蹲在灶台边烦李演。
“有牛乳吗李厨?”关云铮抱着茶壶,做贼似的悄声。
李演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什么东西?”
那看来是没有。
关云铮没气馁,又给出了B选项:“那有羊奶不?”
李演不得不低头看她:“你要羊奶做什么?”
关云铮一手举火炉,一手提茶壶,蹲在灶边笑嘻嘻的:“我煮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