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铮陡然冒出这么个想法,又觉得以摇羽的性格来说,这个猜测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当初是被她师父困在剑里的,还是个灵体的时候也没少戏耍她,虽然不至于故意把她摔下剑,但新仇旧恨一起报,晃她一两下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盈都峰不算多远,没过多久楚恽就回头对她说:“快到了,准备落地吧。”
关云铮点头,操控着剑往下落。
盈都峰和青镜山从外面看就有很大的不同,但要具体形容的话,似乎也没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说法。
盈都峰边界很鲜明,山头的数量也不多,周围不是村落就是城镇;而青镜山完全处在荒郊,甚至还有几个山头是鸟不拉屎的荒僻之地,压根没人去过。
关云铮想起自己处在闹市中心的初中,和位于荒郊野外工业园区对面的高中,觉得还挺适合拿来形容这两个门派的。
没有说盈都峰比青镜山低一等的意思。
不过天问这是……大隐隐于市?
盈都峰山脚下的人流几乎能用“络绎不绝”来形容,楚恽带着她刚从剑上落地,就吸引了一大帮人的注意。
关云铮恐人症发作,跟在楚恽身后一言不发地加快步子,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仙长”,只能扬起一个生硬的笑容,侧过身去点头示意。
喊喊楚恽也就算了,喊她仙长算怎么回事儿啊,要是他们知道她才入门一月左右,这几声仙长立刻收回去不算完,恐怕还得用“我就知道”的眼神朝她打量好几眼。
好在很快就到了盈都峰入口,路边的一处石碑浮现出几行复杂的符文,像是在确认来者身份。
楚恽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随即回头对关云铮道:“好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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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姑娘想要什么样的乐器?”叶浔领人进了山门后问道。
楚悯跟在他身后,如实摇了摇头:“我对乐器并无了解。”
叶泯插话:“我觉得古琴比较适合楚姑娘,楚姑娘你说呢?”
叶浔头也没回地一甩手。
楚悯不明所以地看向走在她身侧的叶泯。
噗,被禁言了。
无视了快走几步到他旁边无声控诉的叶泯,叶浔继续说道:“楚姑娘此行可有其他要务在身?”
楚悯再度摇头:“并无。”
叶浔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停顿了一下,低头从袖子里摸出方才的灵牒。
那灵牒上正迅速地浮起字来,亮光闪烁得楚悯在他身后都能看见。
叶浔沉默着看完灵牒上的信息,转过身看向楚悯。
灵牒上说了什么?与她有关?
叶浔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楚姑娘,请随我来。”
楚悯了然,看来确实跟她有关。只是叶浔出于某种她暂时没看出来的原因,没有表露出来。
会是什么原因?又是谁传的信?灵兽派的掌门?长老?
难道是章存舒已经知道她来的是鹧鸪山,给他们的掌门传信了吗?那他会说什么?
得知这一消息的灵兽派掌门又会说什么?
楚悯跟上叶浔的步子,被解除了禁言的叶泯委屈巴巴地走在她旁边,一眼又一眼地瞪他兄长的背影。
叶浔没回头:“眼睛没处放了?”
叶泯立马扭头调转视线:“我看风景。”
叶浔笑了一声,没揭穿他。
楚悯不做声地走在两个兄弟之间,感觉二人的相处模式比她见过的许多兄弟都有意思多了。
“大典很快就会开始,楚姑娘请在此稍候。”叶浔领她到了一处水榭,又扭头看向叶泯,“你在这待着,有谁过来都别搭理。”
叶泯比楚悯还要状况外,一脸茫然地追问:“谁要来啊?”
叶浔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总之待在这。”
叶泯不明所以地“哦”了声:“那你要去做什么?你还回来吗?”
叶浔无奈地笑了声:“我不到这来还能去哪?只是离开一会儿。”
说完他正打算走,忽然又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把方才收了巨蚺的灵笼拿出来,交到叶泯手里:“要是来了讨厌的人,就用灵犀吓唬一下。”
叶泯一脸惊恐地接过灵笼:“门中有谁犯得上用灵犀吓唬啊?”
叶浔没回答,只是又对楚悯点头示意,随后离开水榭走远了。
叶泯拿着灵笼放也不是收也不是,只好巴巴地捧在手里,看向楚悯的目光都可怜兮兮的。
明明是孪生兄弟,左不过片刻的年岁之差,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吗?
楚悯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安慰一下:“应当是你门中长老等人。”
叶泯皱起眉头,这半天下来看惯了他脸上的轻松神色,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做出这样的表情,严肃里掺杂了一点厌恶似的,只不过一闪即逝,楚悯没能看出更多端倪。
“他们来做什么?”叶泯与楚悯隔了一个身位坐下,把灵笼放在水榭正中的石桌上,语气带着点讽刺。
灵兽派的长老……看来在门中风评很一般。
“听说我们抓到一大一小两只灵虎,准备来分一杯羹?”叶泯看了眼远处逐渐热闹起来的水榭,说话的语气不大尊师重道。
楚悯没接话,猜测这些长老估计不是为了灵虎的事而来,怕是因为她来的。
叶泯倒也不介意她不说话,坐了会儿又从暗袋里摸出一个陶埙,察觉到楚悯的目光看过来,解释道:“这个不是我们门中的乐器,是我哥哥给我做的,没有什么灵气。”
“灵兽派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统音修,只是前人凑巧发现山中的部分灵兽可以听懂乐声,才演变出以音御兽这一派系,又因为音修对体术的要求不太严格,所以修这一派的人越来越多。”叶泯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的陶埙,“像我这样没有乐器又喜欢耍鞭子的,就容易变成众人口中的异端。”
“异端有时候是好事。”楚悯忽然开口道。
叶泯侧脸看她,当她是在安慰自己,不太在意地摆手:“他们叫得多了,我耳朵都长茧了,听见这俩字自发装聋,楚姑娘不用安慰我。”
楚悯笑了一声:“没有完全正统的修炼方式,广受推崇的剑修也不过是因为这些年的仙盟尽数是些酸腐剑修,若是仙盟有你这样的‘异端’,想来仙门也会盛行软鞭陶埙之类的流派。”
叶泯笑起来:“你想说上行下效吗,那确实也是,不过我哥哥就不太管这些,他那笛子甚至能把人打晕。”
“那你哥哥不会被叫作异端吗?”楚悯看他。
叶泯与有荣焉似的:“他们倒是想叫,但没那个本事,我哥哥可是灵兽派音修一脉至今,境界最高的音修。”
楚悯笑起来,叶泯疑惑看她。
她看向远处水榭:“异端,是随波逐流且无能之人,对清醒之人的无力指控。”
“所以被称作异端,有时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叶泯听见这位初次见面的天问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