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还不知道，就是这两万两白银，都是从别处克扣来的。

宁相府。

两人倒是被热情迎接，妥帖招待了。茶都是上百两银子一钱，垫在坐椅上的软垫绣面是上京城官家小姐们抢破了脑袋，都抢不到一缎的吴地苏绣、蜀锦。

刘管家也不轻慢，珍而重之地接过礼物，客客气气地开口，“二位将军客气了，大人确实不在府上。”

但两人来是吃茶、坐软垫、体验相府一应人员服务素质的吗？

政事堂说宁相回府了，府上说不在，正常情况大概就是不见的意思。

两家大少爷，却被宁相府的富贵豪奢气逼的坐立不安，好容易咬牙维持住面上的体面，不丢人的告辞离开，站在大街上面面相觑。

曹平望着晏安那蔫头耷脑的样子，在想，你这副样子干嘛，你不还有个宠冠六宫的贵妃姐姐吗，不该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

晏安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曹平在想什么，倒不是他眼光毒辣，一眼洞彻人心，而是这种眼神太让人熟悉。

他从他嫡姐晏贞入宫之后，便时常看到类似的眼神。

而它们大多都指向一个意思——你不是有个做贵妃娘娘的姐姐吗？

“曹将军，别这样。宁相公府上的缎面我只见我母亲在会客或者节礼时穿过。那茶更是见都没见过，点心也是。”

他说的是他母亲而不是小娘，还特意点明是重要场合才会穿着。足可见，或许不是他们没见识，而是姓宁的过于骄奢淫逸。

这可怜劲儿，曹平也心痛了一把。

然后，发现自己可怜他做什么。人家至少还有个贵妃姐姐、尚书父亲。他遇到难处，于朝堂上可望向父兄，私下急了也可以让贵妃娘娘去吹吹枕头风，自己这么个破落勋贵家的人，站那堂上，连投去仰仗目光的地儿都没有。

为了还有端正的心态去求宁怀沙资助他们，而不是发疯地想去捅死宁相，两人赶紧制止自己顺着那泼天富贵就飘了的心思。

晏安突然灵光一闪，“曹将军，不如我们再去醉生梦看看？”

不要问我这么个小可爱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去吃过酒，而上京城的勋贵子弟不可能没去过里面吃酒。

俩人在醉生梦里也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得益于宁相到哪儿玩从不遮掩，也没人敢跳出来说两句的缘故，曹、晏二人很快就知道了宁相正在楼上和莫国公家的公子莫小爷赏梨酒。

虽然咱也不知道同样是遵照旨意，该收拾收拾就出发的三人，他和晏安要满世界的装孙子要钱，而人家却能够来吃酒。

但是命运就是这么神奇，三人都没有在家收拾行礼而是到了这儿。

只能说，醉生梦确为上京一绝。

业务素质较高的曹平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先前准备好的礼在宁府就送过了，现在手上提着的是在街上现买的糕饼蜜饯。

据贵妃之弟晏安亲口鉴定，这是连贵妃娘娘都赞不绝口之物。据说，卫侯都喜欢，先前卫侯在京时，昭定帝还会遣人专为卫侯买进宫摆于筵席用做款待。

所以，虽然不名贵，但也该不算上不得台面。

临门一脚，晏安突然开口，“曹将军你酒量好吗？”

“还好。”曹平不明所以，顺口俱实回答。

“要不我在外面站哨？”

“一起去。”

“我这，衣衫不整的，也不像个话。”

曹平看了看他比削好的木头片还平整的衣服，“你可有事隐瞒我？”

“曹将军，我，唉，实话实说吧，我觉得宁相忒可怕！”

“怎么？”

“曹将军您不觉得宁相险恶至极吗？我有点，点点点怕。”晏安面露无助，又开始上牙打下嘴唇。

“我怀疑你是个文官。你这样，怎么上战场？”

曹平皱着眉说完，念他年纪尚轻，也都跟着自己一起吃了不少挂落，不忍心这就让他去直面恐惧的源头，便自己叩门进去了。

宁怀沙果然在里面，只是换了身白衣，有了些翩翩君子的错觉。而莫小爷正在他旁边说什么，似乎很是有趣，俩人都开怀而笑。

曹平看了眼后，立即垂目行礼，表明来意，不敢再多说多看。

虽然屋内没有女娘，但是谁知道是不是暂时没有，还是退去屏风后了呢。而且这位莫国公的独子，也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纨绔。这两凑在一块儿，不可能不寻欢作乐。

“喏，没钱啊。”

宁怀沙支着酒樽，似乎有些惆怅，随即“啧”了声，展眉一笑，“这户部竟是连十万两白银都拿不出来了。”

曹平单膝行了一军礼，“大人，您可有法子？”

“本相又不管钱，哪儿能弄到？”一句话被他说的抑扬顿挫，一波三折，跟在唱戏似的。

被放出来的系统一点记性都没有长，继续闹腾，“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系统见识过这位搞钱的妙招，那滚滚白银，江水似的向相府涌，而且手段看起来还合规合法，很是令统折服。

“丞相高义，又才厚德深，定有法子。”曹平知道求人不办事必得受些刁难，何况还是求的这位。他先前还行差踏错，做过宁相一时小小的绊脚石，不受待见是正常的。

宁怀沙放下酒樽，左手背从自己下巴尖滑到脸颊，将那张挂出去就能让醉生梦头牌失业的脸支了起来，“曹将军不如写张折子给陛下。”

“已经递了。”

“多写点刺激人的话。”宁怀沙一脸天真无邪，“比如，骂户部那些米蠹，占着鸡窝不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