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卫侯打我们不用脑子。”赛罕委屈。
焕儿大惊,“娘娘,不是这样的,奴婢胡乱说的。”
......
太和殿
左湖在皇后等人识趣地退下后,同卫含章一道往殿中走去,神色轻松,边走边随意地理着衣袖,“十八去偏殿沐浴更衣吧。”
“陛下,这不合规矩。”卫含章却轻松得有限,心中暗叹了口气,昭定帝言语神色极像从前,他反倒有些不适应。
一路之上,宁怀沙给暗示,俞寒予以警示,那二位的方向各有侧重,卫含章也相信,在这般事上,那两人没有万分确定是不敢胡乱猜测的。
但此时,昭定帝与他的感觉,与那两人的透露的意味,都相当不同。
或许,对着这样的皇帝,他确实可以闹闹脾气?
卫含章近乎要生出多年不归京的悔愧之意。
“同你三哥讲什么规矩?快去!”
“陛下,臣没有换洗的衣物。”卫含章站在原地干笑了声。
闻言,左湖也笑了,“怎么不早说,宫里会没有你的衣物吗?快去,磨磨蹭蹭。”
“那臣多谢圣恩。”
越皇坐在一边冲他摆手,“快去快去。”
王德谦恭地立在一边,面上像个严丝合缝的木头,内里掀起震天的巨浪。这卫侯果然是上京城中最不可招惹的存在之一,他那的恩宠怕皇后也是不及。呸,这什么杀头的比喻。
在卫含章换好常服出来,王德稍愣了一下。
上京城有美丽者如宁相,这卫侯也算是过眼多年的了,风尘一洗,仍让人眼前一亮。他卸甲换上广袖长袍,就像名刀上了鞘,锋锐不减但令人能心安地握在手上。
王德吩咐人摆好几道小菜茶点,便作势要退下,行到一半才道:“陛下,宫门要落钥了。”
越皇笑着看向卫含章,似乎广博大度,任凭卫含章心意去留。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飞鸟因倦飞而还家,无他,此为心安舒适之地。
以往,卫含章几乎是自由进出皇宫,也无他,随意任性自然之举,左湖对他的去留也极其随意,只是在太和偏殿给他随时备着间洒扫好的房间,给了他就算宫门落钥也可自由进出的权利。
但就是如此,卫含章还偏就喜欢宿在皇宫,仿佛这儿是比侯府更令他安心眷恋之处。
今日,这些金碧之色熟悉中夹杂着别的情绪,卫含章不太能自然而然、心安理得的宿在此处。只是王德不会无缘无故地道这么一句,卫含章别无他选。
按下心头那一点异样,他道,“但凭陛下吩咐。”
左湖笑着吩咐,“去,给十八收拾好一间偏殿来。”
见昭定帝笑了,卫含章遽然明白其中别扭的地方。
久别重逢,对着兄长自然希望宣泄亲近,就像宁怀沙在西北地儿的车马上,闹腾他一样。
但对着皇帝,尽忠职守即可,多生一分的眷恋,都是逾矩。
卫含章乐意亲近兄长,不大愿意应付皇帝,而做人之兄长还是做皇帝,界限只掌握在昭定帝的手中,卫姓之人没有议价的权利。侯府也委实没什么人,他暂时找不出推拒的由头。
况且今日他得及时消去皇帝的疑心,好证明这几年他在西北拿着朝廷的钱还算安分守己。
这样的心思放在别的君臣之间属于正常,但落在弟兄之间就令人唏嘘。
什么时候起,自己会开始应付眼前这人了呢?
什么时候,他想说些什么,还要择着时机,选择措辞了呢?
那调兵令是什么玩意儿?李愚又是什么东西,自己为什么要忍让了一个又一个?
卫含章敛着眸,告诉自己莫要发疯,虽然目前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但是九族之内,实在不是只有姓卫的一个。
“是。”王德识相地退走,假装不知偏殿早几日就被收拾规整的事实。
等王德退出殿中后,卫含章在左湖示意下坐到了他对面。
昭定帝阅人无数,且再了解卫含章不过,卫含章那一点心思和别扭劲犹如墨落白纸般,在他眼里几是全无遮掩、明了清晰,“十八,五年了。你还在同联置气。”
卫含章抬头看了眼也更过衣的皇帝,一别五年,这人变化得厉害,微有白发,雍容深重,更像皇帝了。不似当年引得他追随拥护的太子,更不像会爱护疼惜他的三哥。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他离座低头单膝跪地道:“臣不敢。”
“卫含章!”
卫含章低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