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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甜点点头,又问,“那你对我自、残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她问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同,“你对我晚上熬夜有什么看法”一样。
或许是裴言澈这段时间对她太好了,好到有点不真实。
明明这人之前还对她爱答不理的。
上次从医务室出来之后,裴言澈对她的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裴言澈是不是觉得她自、残跟他有点关系。
韩月当面一语道破她自残这件事时,那感觉就如同河蚌被刨珠一般。
看似坚硬的蚌壳被人轻飘飘撬开,身上血肉忍不住颤抖,刀尖划入软肉,撕开一层尚未愈合的伤痂。
珍珠躺在血肉里,周身裹着血丝与粘液,蚌肉本能地痉挛,却再也闭不上坚硬的蚌壳。
她从裴言澈万年不变的神色当中闻到了一点震惊,震惊之余她就只能嗅到一丝愤怒。
到后来震惊没了,那一丝愤怒也没了,取而代之地是裴言澈对她无底线的纵容。
从医务室出来后,他俩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自、残这件事。
夏甜自、残这件事普通地一场荒诞的梦境,被遗忘了。
她想过裴言澈或许会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自残?
为什么突然放弃保送名额转来北榆?
但这些裴言澈都没有问。
他只是默默地守在她身边。
问完这句话后,她有点后悔,捏着咖啡杯的手指紧了紧。
“见不得别人对你好、对你纵容吗?”夏甜心想。
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贱人就是矫情。
想到这,她干脆破罐子乱摔。没有一点做错事后的悔过与敛声屏息,反而气焰嚣张地直视裴言澈,再次问出方才那大逆不道地问题。
“裴言澈,关于我自、残这件事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裴言澈不是不想问。
而是不敢问。
第一次遇见夏甜的时候,她......
她就计划着坠崖。
俨然一副厌世少女。
他或多或少也知道夏甜家里的一些事。夏甜才不会明着跟他讲,这一些事还是裴言澈东拼西凑理出来的。
根据他从夏甜嘴里听到的碎片化信息,他大概知道夏甜妈妈跳楼自杀,她爸爸二婚再娶,给她带来了个小一岁的弟弟。
根据裴言澈这种资本家的孩子来看,这个弟弟说不定跟她还有血缘关系。
有了后妈就等于有了后爸。
她就成了夏家的外人。
那时他还不认识夏甜,所以应该是这些家庭原因她才计划着坠崖。
那为什么自残呢?
裴言澈想过或许跟他有关,但这么想又有点自作多情。
说完这句话之后,夏甜心里竟有一丝快感。头皮一阵酸麻过后愈发显得轻松起来。好像那些穿插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锁链骤然被扯断了。
所有的不堪与血腥全都扑面而来。
多年沉寂在心里的苦挨似乎终于要破土而出,重见天日。
然后她就听裴言澈说道,“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夏甜:“……”
破土而出的苦挨听了这话之后又重新缩回它那黑沉沉地一亩三分地,重新躲了起来。
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全都跟着多年苦挨做贼似地缩了回去,她竟一时说不出话了。
裴言澈觊觎着她的有些发红地脸色继续轻声说,“我是好奇过,想问你。”他抿了抿唇,好像在思考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不会让夏甜当场暴毙。
过了好一会这位从来不会哄人的大少爷开口了,“对一件事情好奇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心思,我也一样。但是夏甜,我不会强迫你说自己不想说的事情。”
“你”夏甜一口气闷在胸腔,没你出来。
她现在特别想一把拽过裴言澈的衣领,在他耳边大吼,“我想说的!你倒是给我机会啊!”
歇斯底里的咆哮终究是没发泄出来。
因为裴少爷又开口了。
“夏甜,我更希望等你自己决定好要怎么告诉我,以及什么时候告诉我。”裴言澈认真地看着她,绝无半分含糊与敷衍。
反正平心而论,他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
因为他自己也有一直没告诉夏甜的事情。并非刻意隐瞒,只是他觉得不是好时候。
尤其是在得知夏甜自残之后,他不想让夏甜再跟他一起承受痛苦。
当然,他也并非不想帮夏甜承担痛苦所以才没问她为什么自残。
一些人以及一些事情的出场顺序很重要。
今天北榆多雾,是个不好的天气。
天气不好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发生一些蝴蝶效应。
他还是想等一等,最起码要等一个好天气。
等夏甜的心态恢复如初,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夏甜终究还是没能把自己身上的苦挨与血腥剖出来。
原本就是破罐子乱摔,一时冲动。
夏甜不否认刚才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话,那话确实也有赌气的意思。
“你看我就这个样子,卑劣又不堪,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怎么样,你现在后悔对我这么好了吗,后悔替我出头了吗,我比苏筱倩以及杨琳雪还要不堪。”
但是夏甜心里还是有一丝期待的。
期待裴言澈轻轻握住她的手,告诉她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很好,你没有卑劣没有不堪,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对你好。
但这些话也只能随着她那颓灭的气焰一同当起了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