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肢体有的呈现流着绿色粘稠液体的青白色,有的又是染上黑红血液的白皙透红……
分不清是活人还是鬼怪。
左手手腕上,银丝玉镯上镶嵌着的紫到发红的宝石亮起光芒,仿佛有一个无形屏障笼住了她。脑海里的刺痛瞬间退散,江景鸢这才呼出一口气,脸色恢复了往日的无波无澜,只是泛着苍白。
这里有人!江景鸢很确定,现在的这个宅院里还有别的外来者。
是谁?
是那个把法器藏在天水池底的人吗?!
她按耐住心里的震惊和疑问——现在的情况不容她冒险,她必须得离开!
哪怕这次一无所获也不能再停留了。
随即,她的心中又涌起不安。打斗声和鬼魅的尖叫声是从大厅后面传来的,以她的能力,别说参与了,就是悄悄溜到后屋都做不到……
可是不进后屋的话,她该如何脱离这里?
她垂眼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她觉得把手镯的能量浪费在这里过于可惜了。
“其实还有一个地方。”
江景鸢的眼眸转向垂花门的方向,目光仿佛穿过墙壁的遮挡直接看向这处宅院的朱红大门。
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打开大门顺利离开,也不知道走出大门后是迷失在无边无际的雾气中还是直接脱离这处杀境……
法器的杀境也是有凶险程度高低之分的。
上一次,虽说庭院中的“人”和新郎的幻境惊悚危险,但她仅仅只是接触到了新娘的香炉就很轻松地脱离杀境了。这让江景鸢一时难以判断这个杀境的危险程度,也想不出她从大门直接离开的可能性。
“试试再说。”
江景鸢冷静下来。
左手腕上有一个细细的银环,其上串着的小巧平安锁表面寒光一闪。她从中拿出了敛息符贴在自己身上,无声无息地越过大半个庭院直接走进垂花门。
身轻如燕,她轻飘飘地从垂花门中走出。
纵使只是远离了后屋一段距离,也让她微微松了口气,不由心中暗叹:“今夜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这么巧就撞上了……”
听这不断的打斗声,不会是那个人从前被反复丢出杀境,一直没有成功通关,这次不耐烦了,想直接强行契约法器吧……?
从古至今,乃至今后,强行契约法器或灵兽的人不在少数,那个人有这个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思绪发散间,她又转过一道门。
然而在她已经看到朱红大门的同时,她猛地扎住了脚步。
“!!!”
江景鸢瞳孔一震,面上的平静罕见地出现裂痕、破碎。
惊愕、恐惧在她稚嫩的脸上浮现。
她逆着庭院内的灯笼和烛火的光茫站在门前,只感觉自己整个瞬间被从头到尾浇了一盆冷水。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不远处,浓墨般的石墙投影里有一道晃动的影子,那道细长的影子扭曲地趴在地上,挣扎着像是要爬出石墙的阴影范围。
影子在不断地扭曲变形着。
眨眼睛,漆黑的石墙投影里缓缓伸出了一只扭曲得像是鸟类爪子的手。
发黑的指甲又细又长,死死扣在石砖缝隙里;青灰色的皮肤蔓延到小臂中段,再往上就是像是从黑影中凭空长出来一般的藕粉色衣袖。
那只手颤抖着向前伸着,像是在挣扎求救……
尖锐的鸟啸声自漆黑中响起。
黑色的影子被无形的力量撕开一个裂口,下巴往上自青灰渐变成白中透粉的女子的脸庞从其中艰难地探出……
仿佛破茧。
那不知还能否算是人的女子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五官拧在一起,大张着猩红的嘴,朝着江景鸢的方向、朝着光源的方向发出一阵刺耳的兽类般的尖叫声。
猩红的大嘴里长着冷白的两排尖牙,黑红色的非人的舌头伸出,如同触手一般在空中摆动。
看到那女子穿着的那一刻,江景鸢脑袋“嗡”了一声,脑海里翻涌起一片杂乱念头。
她还未抓住纷飞的念头,就已经背脊发寒,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脑海空白了一瞬,江景鸢看着那女子一身宫女的打扮,万千思绪最后只留下一句话:
“这个法器是被养在这里的!!!”
对。
不仅仅是被藏起来,还是被养在皇宫里的!
“它会主动诱捕活人进来!!”
江景鸢心中惊骇。
她从未听闻过法器会这般嗜杀,更没听说过有法器已经产生了作为自我意识,甚至会自己主动引人上钩。
她想了很多很多,但实际上才过去了一会儿。
她面前的女人才刚刚从“茧”里爬出上半身,此时的女人脸上已经完全铺盖起青灰色,眼珠子泛黄——就如同之前在庭院中见到的那群“人”一般。
江景鸢双手攥成拳头,心跳如雷,只想快速绕过女人跑向大门时,却僵住了。
远远的,高高在上的……
有道冰冷、阴鸷的目光……投向了这个方向。
“嗯?”
她听到了那个声音。
疑惑中带着不耐。
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就在她的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