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酌正在嚼糖葫芦,鼓着腮帮子无措地躲在鲤奴怀里。
雪烬冷着个脸,十分不耐烦,刚想动手,被鲤奴拦下:“大人,飞升前考察期呢,想想大好的前途,想想光明的未来,慎重。”
于是她又生生忍下,刚有两个人踩到她脚了,谁家卖伞的还戳到了她的脸。
“停!”雪烬拿起一颗明珠,高举起手,“谁抢到算谁的。”
说完她远远地朝反方向一扔。
那堆人眼冒绿光,一窝蜂地散开,追随着明珠而去了。
雪烬松了口气,一低头看到沉酌张着个小嘴望她,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崇拜光芒。
不知道为啥,被小孩儿这么专注崇拜还挺受用的,她揪了揪他脸蛋:“帅吗?”
沉酌粉嫩嫩地说了这么久以来人生的第二个字:“帅。”
鲤奴僵硬地转头:“大人,先别帅了,刚您扔的是最后一颗明珠。”
因为没钱,晚上几人只能睡在客栈一处无人光临的柴房中。
雪烬抱臂立在一旁,看着地上一堆干枯稻草有些嫌弃。
原本遇到这种情况,她与鲤奴化作本形找个小湖卧一晚也就过去了。
可沉酌一个脆弱粉嫩的小粉团子,春日里野外湿冷,动不动会得风寒,只能随便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将就一夜。
鲤奴拿出小本本记着什么,然后幽怨地看了雪烬一眼:“大人,我们身上已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雪烬不大介意地挥挥手:“无碍,等赴约后我们便回去。”
“那他……”鲤奴指了指沉酌。
雪烬找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地方靠着,闻言目光挪到一旁的沉酌身上:“寒水没有他可以生存的地界,只能送人。”
沉酌看了看鲤奴,又看了看雪烬,巴掌大点人好像听懂了这话的意思,连忙跑过来抓住雪烬的袖子,模样可怜巴巴的。
雪烬将脸别到一旁:“别看我,没办法养你。”
沉酌皱了皱鼻子,似乎是要哭的前兆,生生忍住了,缓缓松开了爪子。
三两步跑到鲤奴身旁靠着他。
鲤奴有些于心不忍,但也找不到别的办法。
外头逐渐下起了细雨,半夜时候,雪烬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只接近透明的蝴蝶在她面前扇动翅膀,雪烬点了一下,那蝴蝶化作几道丝线飞入了她的指尖。
鲤奴迷迷糊糊醒来,看见雪烬坐着,不由得问道:“大人,怎么了?”
“弱水不能按时赴约了,”雪烬眉眼间有些冷凝,“没有更详细地交代什么,只让我在郢州多等等。”
“我疑心是出了什么事。”
鲤奴也开始严肃起来,还是安慰道:“大人莫担心,或许弱水大人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应当不会有事。”
雪烬抬头望了望窗外,雨已经停了,一轮玉盘清冷地挂在夜空,大半被阴云遮住。
明月之上是高不可及的九重天。
原本的计划取消了,雪烬看向鲤奴,脱口而出:“明儿在这边买处宅院,要有活水湖,花花草草也种上一些,先住着。”
沉酌原本缩在一旁,他似乎除了不怎么会说话外,其余什么都懂,听到这话后颠颠儿地跑到雪烬身边,将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胳膊。
鲤奴那种幽怨的气息又回来了,一伸手:“钱。”
“……”
“瞧一瞧看一看咯!新鲜的烤螃蟹烤虾烤蚌壳,好吃又新鲜咯!”
鲤奴抻着脖子,不住叫卖。
雪烬在一旁将食物翻面,被烟呛得咳嗽了两下:“能行嘛?都没人。”
“大人,您勤快翻翻,都烤糊了,卖相还是很重要的。”
一旁的商贩们好奇地看着这边。
昨儿还装阔绰,今儿就摆个摊来跟他们抢生意了。
莫不是居然破了产,瞧那娇娇嫩嫩的小姑娘,还带着个老翁,一个小孩儿,想来也是生活不太容易。
雪烬脸都被烟熏花了半边,等半天也没人来光顾。
路过的人大多也就是看她容貌出众驻足好奇,但那一排排黑不拉几的烧烤,一般人是不大敢尝试的。
三个人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坐成一排,都快睡着了。
“给小爷来两串儿。”
这声音在这种情况下犹如天籁,两妖一人同时醒了。
抬头看,是个有些肥硕的公子哥儿,穿了身牡丹金边花袍,身后还跟了几个仆从。
鲤奴激动起身:“来了来了,这位爷,您想吃点儿啥?”
那胖公子眯了眯眼,看向雪烬:“小爷我要尝尝这姑娘亲手烤的。”
说罢,提溜了串铜钱哐地砸桌上。
这声音再悦耳不过,这姿态再熟悉不过,雪烬每次挥金如土,不是,挥明珠如土的时候,就是这般豪气潇洒。
“得嘞得嘞,”鲤奴连忙将铜钱收入怀中,转身朝雪烬道,“大……丫头,快给这位爷烤上。”
雪烬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这份职业的远大希望,三下五除二捞起袖子开始忙活起来。
然而就在她将鱼虾翻面时候,一双咸猪手覆了上来。
“美人儿,”胖公子将猪爪搭在她一双白嫩的手上,“瞧你生得如花似玉,爷可心疼,别做这营生了,跟了爷回去,吃香的喝辣的。”
雪烬还只是面无表情,身后的鲤奴已经后背发凉僵硬万分了。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