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奴揉了揉鼻子:“大人又打趣,我是闻见这地方一股腐烂鬼气,不大舒服。”
“大人,小酌酌真在这儿?”
雪烬点点头。
错不了,但凡被她捕捉到过气息的,就一定会被她找到踪迹。
眼前的庙宇早已荒败,门前结了蛛网,四下里静寂得可怕,明明春日里,却连虫鸣都没听见一声。
雪烬上前,二话不说手一挥,那本就吱呀作响的门顿时被打飞了。
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雪烬喉咙一紧,虽然知道沉酌沾染了她的气息不会有事,但仍旧在此刻心头绷紧了一瞬。
月光静悄悄洒了进来,纵使鲤奴这样的千年老妖,看到面前的场景也不由得一窒。
四周许多东西不知道被什么力量震碎了,空中漂浮着残留的飞灰,地上躺满了年龄不一的小孩,如果忽略他们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庞,会觉得这些小孩只是安静地睡着了。
雪烬捏紧了拳头。
他们妖族,不管哪一族之间发生冲突,都默认不能对幼崽下手,这是极其可耻的行为。
她只是立在那里,尽管风平浪静,那种可怕的威压仍旧释放了出来,鲤奴下意识觉得呼吸困难,仍旧认真地找着沉酌。
雪烬走进房间四处张望,生怕在哪个角落看见沉酌同样毫无生机的面孔。
这紧绷的一根弦终于在看见某个墙角时松了下来。
沉酌靠在墙根,粉嫩的小脸上神情呆滞,整个人缩成一团,仿佛被吓坏了。
“小酌酌!”
鲤奴三下五除二跑过去,赶紧将沉酌抱在怀里。
“吓坏了是不是?”鲤奴有些心疼,摸了摸他冰凉的脸蛋,“鲤爷爷来救你了。”
她身形未动,整座庙宇连同附近方圆一里都被笼罩在一阵朦胧的白光下。
那白光看上去甚至有些温柔,然而只有身处其中的生灵才知道,无所遁形的恐惧感已经悄然蔓延至全身。
雪烬抬头,呼出一口冷气:“在我们来之前,她就跑了。”
“跑了?”鲤奴瞪大眼,“那这些孩子……”
“还有口气吊着,只是也半死不活了,运气好点救过来也形同痴呆。那鬼妾貌似在进行一种血祭仪式,我猜测她是想用这些孩童的精魂喂养自己的孩子。”
“沉酌没事是因为寻常鬼妖精灵都对我的气息感到忌惮,更何况他还喝了我的血,只是……”
“只是什么?”
“这仪式似乎是被迫中止的,或许有什么人先前来过这里阻止了她,鬼妾很可能还受了伤。”
鲤奴看了眼沉酌,他已经靠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
“等沉酌醒来,问问他或许能知道。”
鲤奴去衙门送了信,告知他们那些失踪的孩子在城外郊野一处破庙中。
衙门口的孩子亲人哭成一片东倒西歪,跪着求县令找到凶手。
县令一个头两个大,问鲤奴:“当真是鬼怪所为?”
鲤奴点头:“的确,不过被她跑了,我们找回了那些孩子,这赏金……”
“等等,”县令拧了眉头,“既然你们有能力找到这些失踪孩童,想必也能找到那作案鬼怪,若是能抓住,赏金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五百两。”
雪烬扯了扯嘴角:“没空。”
她还忙着找地方开铺子呢。
县令哆哆嗦嗦拢起袖子瞪大眼:“岂有此理,天下莫不是只有你们能降妖除魔了?”
于是县令坚定地赶走了两大一小,张贴榜文遍寻能人异士。
就这么过了好几天,鲤奴找到一家闹市中正在出租的铺子,东家是城中一个富户,姓方。
他们约在一处酒楼谈生意,雪烬有意租下这间铺子,方员外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瞧他们一个年少,一个年老,外带一个孩童,便将租金提得高了些。
这价格若是一次性租上一年,他们便没什么余钱了。
鲤奴有些生气,虽然这间铺子位置人流什么的都不错,但也不是只他一家出租,随即想劝雪烬走。
没想到雪烬只是端着茶,悠闲地轻笑:“员外近来家中,不太安宁?”
方员外惊讶地瞪大眼:“这……姑娘如何知晓?”
雪烬张口就来:“会看些面相。”
方员外叹了口气:“可别提了,近来家中怪事颇多,不是夫人生了病,就是半夜总听到异响,请道士来做法也无用。”
说到这里,他低声问:“姑娘既会看面相,想来是否精通一些茅山之术?”
鲤奴精准地嗅到了机会,抢先回答:“我家小姐是正儿八经的捉妖师,若是能帮你解决这难题……”
方员外当即一拍桌子:“以最低价租给你们这铺子!”
“外加一千两。”
雪烬闻言没说话。
方员外咬了咬牙:“黄金。”
雪烬吹了口茶沫儿:“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