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以为,在呼唤的下一秒自己便会见到从不知道哪个角度冒出来的阿尔。
可惜他以为的并未成真。
……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吗?
原地等了一小会儿也不见人影,百无聊赖的温迪往前走了几步,在神像指尖眺望周围。
风卷来一丝甜腥。
那是……魔神血液的气味。
温迪脸上轻松的笑容消失了。
风元素变得活跃起来。
和缓的风都似染上了肃杀的冷冽。
一只枯瘦的手突兀地从身后伸出来,一把揽在腰间,随后一个脑袋不客气地搁上了自己肩头。温迪表情空白了一瞬,聚集的风元素又散漫地各自飘远了。
辫子,在发亮?
奇怪地歪头多瞅了一眼的阿尔在温迪颈侧蹭了蹭,温热的鼻息带着些微湿意喷洒在那块皮肤上,莫名便有些发烫——可温迪并没有回应他的亲昵,甚至情绪好像更低落了。
发觉到这一点的阿尔有点着急了。
“……温迪?”他用小小的声音呼唤,紧张地绕到温迪面前,惴惴不安地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犯错的小孩子生怕被抓包的模样。
——可他一开口,血的气味便更重了。
舌灿莲花的诗人失去了他的巧舌如簧,郁郁的翠眸抬起,双手捧过正小心翼翼望着自己的那张脸,探头吻了上去。
舌尖确切地尝到了血液残余的味道。
温迪闭上眼,下一秒霍然睁开,一把推开又开始荡漾的笨蛋,顺带捉住了他想藏起来的右手。
白袍的袖口有一小片还没有氧化成褐色的鲜红血渍,同样的红还残留在过分苍白的手腕上,而手腕上的伤口早已愈合。
温迪翠色的眸子平静得没有一丝风动,阿尔却仿佛看到有一场可怕的风暴在酝酿。
啊……这……
很容易就被识破了的阿尔还在努力想找些说辞将事情敷衍过去。
不然呢?不然呢!将他身上的异状如实相告然后多一个人来担心?
只觉得脑袋仍旧有痛感残存的阿尔想起之前的情形,坚决否定了这个选择。
那时候,破碎的幻觉与闪烁的重影成功让视野在一瞬间成了一团完全看不清的糟糕混乱画面。
脑花似被看不见的刀刃在颅内一通乱搅,巨大的痛楚伴随着强烈的呕吐感让魔神本就缺少血色的脸迅速青白灰败。无尽蔓延的痛苦中,阿尔神色骤冷,毫不犹豫抬手咬破右腕,强行集中精神,控制住呼吸慢慢放缓,不让自己的气息外泄。
眼前发花的视野与跳跃的幻象碎片从模糊再度回到清晰,而就着疼痛带来的清明,稳住了情绪的阿尔闭了下眼,隐约察觉自己的状况正在失控。
正当此时,紧闭的酒店大门被人从外推开,一男一女两个愚人众成员并肩走入。走进来的两人原本神色平常,却只听有女声一声令下,紧接着在他们根本没有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好几个自己人给制住了行动。
大门轰然关上,两个刚到的愚人众成员面色茫然,很快又成了恼怒。狠狠地甩开发觉到自己抓错人而悻悻放松力道的那几个成员,两人气势汹汹怒视大步朝他们走来的安娜斯塔西娅,不客气地开口,“安娜斯塔西娅参赞阁下,我们需要一个解释。”女性愚人众含怒指责道:“你通知我们二人前来是为了抓捕我们吗?”
与她同行的男性愚人众同样面色不佳,“即使我们有罪需要被裁决,那也应该是由「女士」大人来审判,你僭越了。”
安娜斯塔西娅冷冰冰地盯着他们再三确认不是冒充的后,才冷淡颔首,“我道歉,米哈伊尔、柳德米拉。”她冷硬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也不在乎对方谅不谅解记不记仇,转而喝令现场的愚人众们务必更提高警惕。
失去控制的星辉犹如真正的尘埃那样,落在参赞衣裳的布料上,微光熄灭。
大门推开的刹那,风流入了大厅。
被捎来的呼唤轻柔,随风一起安抚了灵魂。
阿尔撤离得毫不犹豫。
——如果有什么比回应风更重要的话,那一定就是风本身了。
“我……没想让你担心……”
任何谎言好像都会被戳破,只好选择认错的魔神少年干巴巴开口,试探着反向握过去,没有被拒绝,脸上才有了安心。
温迪一言不发地凝望着他,眼里有千言万语,却保持了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