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有细微声响传入了耳中，阿尔倏地回头，看到等人高的精美花架上，白羽翠翎的鸟儿蹦蹦跳跳着，正左顾右盼地好奇张望四周。

阿尔的脸色古怪起来，“……布耶尔？”

鸟儿的动作一僵，没料想自己刚出现就被人看破了伪装。呜……明明只是好奇这个藏在蒙德古老遗迹里几千年的梦境里到底有什么连世界树也拒绝回应自己的秘密来着……在笼中被囚了五百年的小鸟垂头丧气，反省了一下自己发觉到这个封闭得严密的梦境被打开后就兴冲冲溜过来的冲动行为。

但是……

鸟儿歪头，注视着不远处的少年。

……萦绕着死气……是谁？

小鸟不知道，世界树缄默不语，星空也拒绝回应。

阿尔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因为偶遇到故人，空茫的眸子里又有了点儿凝视的笑意。

真意外，想不到稳重如草木之主也会有这么活泼的时候。不过……

“离开吧，别被这个梦境留下。”

他的目光越过小鸟，望向了庭院。

草木的「生」正在令亡者的梦躁动。

「死亡」在本能地贪求「生机」。

……这可不行。

聆听着风声的变化，少年垂眸，有银蓝的星辉在他身边亮起。

弹奏着鲁特琴的仙灵少女停止了拨弦。

“王上是要毁约吗？”开口的仍是那个与亡灵无异的少年，他朝因风压变化而不安的鸟儿伸出手。迟疑的鸟儿犹豫片刻后落到了他的掌心。

“你要为这只惊扰了王安眠的无礼小鸟求情吗，「王后」？”

低沉的质问在王庭中响起，流风宛若厚浪压迫下来，傲慢的统治者不允许任何人触犯自己的威严。

犹如惩戒般，细小的风擦过少年的脸颊，留下一道道细长的红线，接着，更多的血液从伤口中慢慢渗了出来。

少年浑不在意，被他捧在双手之中的鸟儿却急切地扑起了翅膀。

充满生机的绿色的光芒以他们为中心扩散，来自神灵的领域正在展开，试图覆盖梦境。

阿尔神情微变，合手将小鸟拢在掌心护在心口，下一刻，死去的君王一声冷哼，狂暴的风生生搅碎了尚未成型的摩耶之殿。

鸟儿发出一声悲鸣，星辉为她挡下了大部分冲击，但领域被粗暴打破仍令她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反噬。

“这是……约定的小鸟。”阿尔声音冷淡，在风暴的禁锢中捧着掌心的小鸟一步步朝王庭外走去，最终停在了门前。

“王上允诺过，会将飞鸟还给天穹。而作为交换——”

王庭之中，怀抱鲁特琴的少女重新奏响了安魂曲，她的嗓音空灵又忧伤，作为永不凋零的「生」，作为永不断裂的「囚锁」，作为……美好而珍奇的殉葬品。

飓风构成的绳索环绕在少年周围，像蚺蟒猎食。

星辉拒绝着风的侵入。

“作为交换。”

死去的王放声大笑。

“作为交换——”

少年将手中的鸟儿抛向了王庭外的天空。

“——无瑕无垢的仙灵将永远留在你的王座旁。”

他低声开口，周身的星辉碎作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