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突然有一点难过。
……但,只能有一点,不能更多了。
他咬了口千层酥酥。裹上碎坚果的薄薄酥皮层层相叠,在淋上热黄油的烤制后浇上了糖浆,一口下去,黄油和蜜糖的香气仿佛也随之渗入到了骨髓。
心里暗暗庆幸这次溜出家门这么久还没有被护卫发现的迪娜泽黛高兴地注视着客人因美食而展露的惊奇与欢喜的笑脸,舀起一小勺布丁含住,任帕蒂沙兰与须弥蔷薇交织的馥郁花香在口中扩散。
“在街上转了这么久,有什么想法了吗?”迪娜泽黛笑问。
阿尔想了想,不答反问:“说起来,街上贩卖的东西,应该都比不上净善宫里的吧?”
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摸了摸脖子上的宝石坠子,阿尔又继续开口:“其实我本想送点自酿酒来着,但貌似也不……”真把酒给送了,说不定回头就会被佯怒的温迪趁机骗走更多原本可以哄骗他来撒娇来贴贴的存货……不行,太亏了!于是,脑子里只装得下黏黏糊糊的恋爱脑屑魔神直接把这个方案摁进了粉碎机。
迪娜泽黛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看不出你竟然还会酿酒——说起来,你莫非是蒙德人?”
“算是吧。”阿尔笑着带过这个话题,慢悠悠绕了回去,“迪娜泽黛小姐请我品尝了店里的食物,非常美味。我突然觉得,其实带一份街头的小吃也是不错的主意,毕竟美食不仅能够让人开心,也同样能传递心意吧?而且我想,净善宫大概不会有这种东西。”
“说的也是。”迪娜泽黛思忖了片刻,“说不定看在礼物和送礼物的人有趣的份上,净善宫会开启也说不定……不过卫兵可能会把你当成不懂事的捣蛋游客驱逐哦。”
“拜访草神跟卫兵有什么关系?”阿尔皱眉,这么麻烦的话……突然有点不想照人类的方式去敲门了。
迪娜泽黛迟疑了一下,温声解释:“净善宫早已封闭,虽说并无明令禁止接近,但这么多年来草神大人确实没有接受过任何觐见。”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忍不住心里的忿忿不平,“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教令院……”剩下的话,少女没有说出口,也许是因为难以启齿?在本国国土上竟然发生着这种对庇佑国土国民的神明采取刻意忽视态度的不敬与可笑之事……
阿尔微微怔愣。如果脑子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当初教令院成立的意义是为了协助草神管理须弥,那群追随草神的学者们无疑正是最能理解那位智慧主力量和哲思的人……
教令院和草神有分歧了?
缺席了千余年历史的魔神感到迷惑,想了想,还是决定等见到那位草木之主再去询问一二。
自觉失言的迪娜泽黛咬着下唇不再说话,阿尔安静吃完面前那份蔷薇奶糊,轻轻搁下了勺子。
“这个可以打包给我吗?”少年指着那盘因为太甜导致上餐后完全没有人品尝的枣椰蜜糖,不好意思地提出请求,在接过餐盒后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这样的话,礼物就有了!”
迪娜泽黛:???
“等等,你准备把这个送给草神大人?”
迪娜泽黛错愕,想要阻止这种过分随意的行为,少年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蜜糖和美梦一样令人无法抗拒,”他笑弯了眸,这一刹那,银灰的眸被从窗口照进的天光染上颜色,绚烂如尘世烟云,“好女孩儿得要泡在蜂蜜罐中才行嘛。”
从窗外投射下来的阳光照在那个病弱的异国少年身上。素淡而明媚的金色里,有细微的像是灰尘一样的幽蓝悬浮其中,那是细细碎碎的星尘,轻盈飘逸,如梦似幻。
迪娜泽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这一场邂逅,注定比梦境更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