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何必淌这趟浑水。
“你知道,奥莱恩长河吗?”陈微末问。
“没听过,这是哪?”
“恒星爆炸后产生的一个时空裂痕,而爆炸产生的废物的巨大引力又没让这个裂痕坍缩成黑洞,很巧合地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像波光粼粼的河一样的液态系统。”
“你想带我去这里?”
“…从联邦出发经过一个虫洞飞行三小时,我从蒂尔特斯出发经历两个虫洞飞行四个小时。”
孟乐知故意压低声音,凑到她的耳边:“什么时候挑好的地方?”
“…我是为了你!”
“我知道。”
“…”陈微末今天被他噎得难受,耳朵烧的慌。她一把推开这个得寸进尺但精神也是真的不太好的人,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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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陈微末的描述,那里好像只是个遗址,可真到那附近,孟乐知发现,长河这个名字非常恰当。
碎石反射的光线穿透那个透明的液体物质,像是谁遗忘在这里不小心洒下的钻石。
而那个透明物质,似乎比水要粘稠些,像是深海的浪潮,看起来没什么,却有着波澜壮阔的气势。
他在这里没等多久,陈微末就来了。
和日常一身战斗服不同,她这次穿着长裙,不算繁复,但也清雅高贵。
虽然她整个人透着一股难得的丧气。
陈微末闭着眼卸力地靠在孟乐知怀里:“虽然你才是病号,但让我先歇歇。”
“公爵遇到什么难事了?”
“…别提这两个字。”
和陈微末料想的一模一样,娜塔莉娅突然宣布的婚讯也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所以这些人都来找自己来打听消息。
她见人见得太多,连冰块脸都快支撑不住了。
两个人直挺挺地砸在床上,陈微末闭着眼,可另一个人的视线却始终在她的脸上。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孟乐知忽然开口。
“问。”陈微末懒懒散散地回应。
“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我喜欢你?”
陈微末蹭的一下睁开眼睛。
孟乐知看她的反应,更好奇了。
“…就…从联邦法庭回来的路上,在车里,到老卓家之前。”
“为什…”孟乐知本来是要接着刨根问底,但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神都变了。
“伊尔告诉你的?”
“…他就是…突然说了一句。”陈微末本能感到心虚,但她无法解释这种感觉的变化。
她只是抵着孟乐知的胸口,听着自己鼓跳如雷的心跳。
孟乐知久久安静着,在陈微末忍不住抬头时,下唇猛地被含住。
“…你干什么?”陈微末有些惊讶地盯着他。
“咬不破。”孟乐知眼神幽微,绝对算不上含情。
“…”
“那你知道以后,是怎么想的?”他又问。
“…我没怎么想,我以前只是觉得,你对我的友好是我从没遇到过的,但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难怪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时候反应怪怪的。
孟乐知发现自己嘴角坠如千斤,没办法再装起往日的笑脸。
“那你呢?”
陈微末虽然迟钝,但也明白他在问什么。
“我…”
她刚开口,一个炽热激烈的吻就落了下来,尽是原始的贪婪和野蛮。
肩颈微凉,可身体却滚烫。
“唔…”
陈微末猝不及防,但在片刻的失神后,她还是打断了孟乐知这个怯懦的吻。
“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明白。我以前觉得,因为改造,我可能早就失去了很多情绪的体验权,所以也没想过这种事会落在我身上。我会开心,会担心,会莫名期待着什么,有时候也想躲开,但不是怕麻烦,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因为我好像有一种冲动,是理智解决不了的。”
她第一次露出无助的表情。
孟乐知抬手覆上她的双眼,唇尖落在她的脖颈。
“是我不好。”
感受重于语言,他本就不需要这些的。
他握住陈微末的手,放在了扣子上。
飞船内的空气算不上温暖,但丝丝缕缕的灼热四溢。
两人在深海坠落消融,无依无靠,却紧密地互为依靠。
他在深海中颠簸,吞咽着海风的风刀。
近在咫尺的雪白的山峰一望无垠,冰凌被绞进了破冰机。
蝴蝶扇动起的风雪在朗朗晴空席卷而来,雪花却在眼前翩翩起舞。他张开嘴,啜饮冰雪。
海浪胡乱拍打,力量悄然融合,他却依旧热衷于劈波斩浪。
上升或下降已不再重要,因为天空会化身星星,飞流直下,又轰然落地。
长夜漫漫,一切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