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里面吗?”
袁景修将自己丢进溪水里,又换了一身衣服才匆匆赶来。门口的侍从看见他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上,认出他身份,恭敬道:“镇厄将军,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不。”袁景修注视着紧闭的门帐,嘴唇抿成一道弧线,似是对自己说道:“本将军立了大功,陛下难道会不肯见我么?”
话毕,他一步跨过阻拦的侍从,径直闯了进去。
梁衡倒在地上,捂着自己流血的腹部,低声笑了,笑声最后转化成弓着腰的咳嗽。他问道:“为什么?”
高容眼前闪过夏意空洞的脸。她想起这个丫头总能变出许多好吃的糕点,她笑起来的时候像夏日的荷花,正如她的名字。每次她找高宣要人,高宣总说,你有了小桃还不够呀,还想把东宫的掌事宫女也要过去?
“他们在我心里,就像我的家人。可是你却杀了他们。”
高容再度拿起刀的时候,门帘却被人掀开了。
梁衡看见来人,笑得肩膀都在颤动。
“哈哈,这真是......”
进来的人是影七。他看见里面的情形,马上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梁衡瞳孔一缩。他看见被打晕的高容以及那把掉在地上的刀,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影七跪在他面前,看了一下他受伤的状况,说道:“属下去传太医。”
他的手臂却被人死死拉住,响起一声压抑的怒喝。
“给我站住!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贵妃刺伤了朕?!”
梁衡说得激动,伤口又扩大了一分。影七看着地毯上染红的一大片,沉默了一瞬。
他找来干净的纱布,替皇帝包扎了伤口。他低着头,头发垂落到黑色的面具上,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没刺到要害,但伤口扎得深。现在只是简单止了血,后面药还是得上,否则可能会发炎化脓。”
梁衡一直没出声,他瞧了一眼,见他眉心紧皱,手下动作便放轻了些。
袁景修闯进来的时候,梁衡才将衣服穿好。高容被移到了最里面的床上,地上除了一滩血,似是什么也没发生。
“陛下。”
袁景修看着他垂下的眼,一时又嗫嚅起来,不知道说什么。随后他紧了紧嗓子,正色道:“微臣来禀报,叛军已经尽数伏诛。先前抓了几个活口,微臣已经让人带下去审问了。”
梁衡眉头一皱,斥道:“此事朕已让大都督去做,你掺和什么?”他平复了胸腔里的气,瞧了一眼低着头的袁景修,语气又放软了,“罢了。你先下去吧。”
袁景修转身出去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个端着汤药的小太监。
他低眉顺眼地将手中的汤药置于案上,欠身拿着勺递给皇帝。
“谁送的汤药?”
梁衡刚开口,却见这小太监一抬头,他惊讶得险些叫出名字。
竟是东宫的小良子。
细良的身体飞快向前倒去,袖中寒光一闪,直奔皇帝前胸而来。
袁景修听到动静回头,看见阴影中闪出一个全身漆黑的人,抓住了那小太监的手。
细良挥舞着剑,他的招数凌乱不堪,全是空门。影七的佩剑却一直不曾拔出,他只凭赤手空拳招架对面的武器。
他很快就逮到时机,当空一脚,细良便撞在了地上。
“陛下当心!”
袁景修反手抽出剑,冲过来挡在他身前。梁衡却没听见他说的什么,一双眼睛仍死盯着影七垂在身侧的剑。
“杀了你、杀了你!”
细良眼睛通红,又挥着剑冲了上来。他被袁景修轻易制住,又倒在了地上。
梁衡问他:“为何要刺杀朕。”
“你、你们杀了夏意姐姐!”
“陛下!别听这歹人废话,还是让微臣来处理吧。”
袁景修杀意一闪,肌肉绷紧了。他手中的剑却被梁衡夺去。他转头愣愣地看着梁衡颤抖的肩膀,听见他淡淡地说:“既是谋逆之徒,朕便送你一程。”
头颅滚落到地毯上,又洒出来一滩血。
晚上。
御帐没点灯。一片漆黑中传来一句冷冷的话语,将来人的脚步钉在原地。
“朕说过,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影七举着托盘,他盯着月光下地面上长长的一道影子,几乎延伸到他脚下。
“属下来送药。”
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完便将药放在桌上,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药瓶拧开的声音,随后是一声刺耳的碎裂声。碎裂的反光一闪而过,影七刚走出去两步,脚尖一顿,轻轻地闭了一下眼睛。
算了,就当是看在那道伤口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