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颤抖道。
“那你想怎么样?朕这么做已经够可以了。”
“那可是人命!”
梁衡冷漠道:“逆犯而已,死不足惜。”
他话中的冷峭让影七遍体生寒。这难道就是他当初要的东西,这就是他的选择?尖锐的责难煎熬着他的内心。
这时候梁衡又开口了:“你不是想要回那封信么?朕不是不能给你。”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直到影七转过头来死死看着他,他才满意地继续说下去。
“朕要你去监视一个人。这件事完成了,你就能拿到你的报酬。否则,朕跟你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它一眼。”
影七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你既这么说,难道还有我拒绝的余地么?”
“是啊。这件事情只能你来做。”
他轻叹一声,握上影七的手,握得很紧,假装没看见他挣扎的动作。
梁衡若无其事抬起头来:“对了,还有一件事。小泉子没死。”
“什么?”
梁衡将他的震惊收入眼底,慢慢地笑了:“不要小看张太医的医术。”
梁衡站到长乐宫前,满心里还是那张信纸。
纸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写的内容也能完全读懂,他甚至对每一个字的笔迹了如指掌。
若非世上还有第二个高宣,否则怎么会凭空出现一张他从未写过的信?
满纸的字像尖叫的昆虫一样钻入他脑内,他头疼得厉害那张纸却还躺在他书房的某本书下,静静地嘲笑着他的存在。
长乐宫的牌匾,此刻在他心中升起一种近乎恐惧般的亲切感。
高容进来的时候,看见往常高宣惯坐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
她给大燕的皇帝行过礼,心中却沉了下去。她不知道梁衡为什么要来,同时也不知道,梁衡为什么会放过她。
猎场的那一日,像凭空删去的章节,轻巧地揭过了。
“前些天朕借走你宫里的太监,还得多用几日。秋天新下来的菊花很多,缺不来人手。”
“是。陛下若是缺一个搬花的奴才,让他去便是了。”
梁衡微微一笑:“过几日先搬几盆到你宫里罢。你想要什么样的?”
高容淡淡地点头:“陛下决定就是。”
“雪莲台、凤凰振羽都开得好,对了,再加几盆绿菊。还有一些醉酒芙蓉,近来颜色已渐渐深了。朕让他们挑一盆颜色深红的......”
高容心中却陡然攥起。无法掩饰的惊讶流露在她眼中,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人,说:“陛下怎会知道......”
“这是你最喜欢的花,对吗?”
两人定定地看着对方,高容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以至于她不得不藏在袖中。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他陌生的容貌,却从那漆黑的眼睛中发现了一丝熟悉的温度。
这一丝莫名的熟悉让她忍不住站起身,后退两步,直到撞在墙上。
“你......”
“难道朕说的不对吗?”梁衡眼中划过一丝疑惑,他笑道“看来是小泉子胡诌的,他竟然敢骗朕。”
“原来是小泉子说的。”高容扶在一尊花瓶上,微微呼出一口气,她想起小桃和小泉子躲在一块闲聊的模样,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一天天没个正形,让陛下见笑了。”
“这也算欺君之罪,朕定要罚他不可。”
她见梁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不似作假。
她眉头刚一皱,梁衡就说:“好了,朕开玩笑的。朕留着他还有用。”
他刚舀了一勺茯苓汤,一入嘴,却是加了蜂蜜的,便丢下勺子不喝了。他擦了擦嘴,含笑道:“其实他说的不对,你最喜欢的花是凌霄。”
高容缓缓拿起勺子,在碗沿嗑出细碎的声响。她垂下眼,看着碗中的百合茯苓汤,淡笑道:“小桃真是多嘴,竟连这也告诉陛下了么?”
“毕竟朕是皇帝,她不敢不说。”
梁衡端起碗,又饮了一口。“这汤味道真是奇特,入口有些甜,回味却又凉又苦。”
“百合茯苓汤。里面加了些蜂蜜和冰糖。”
“是么,朕觉得味道还不错。”梁衡将那汤碗一饮而尽的时候,高容将手中的勺子放在一旁,再没动过。
“朕今日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恭送陛下。”她缓缓起身,垂着手,搭在繁复的裙装上。
梁衡唇角含着悠然自得的笑意,他起身的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改日再来看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