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月氏人可没什么多余的想法,谁对他们好,他们便心甘情愿追随谁。身份在这里是最不要紧的。
叶静姝笑了一声,“大祭司这样聪明,能不能猜到本公主此时想做什么?”
月维安抿了下唇,水晶般的眼睛中闪着微光:“不知。”
叶静姝点点头,看着身前高贵圣洁的大祭司,突兀抬起手臂,“啪”地一声,掌心毫不留情地落到那张清冷如霜的脸上。
不远处大步奔走的身影一顿,霎时呆愣在原地。
这一巴掌丝毫没留情,月维安侧着头,发丝狼狈地垂于脸颊,苍白的面上浮出一片桃红。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却没开口,只是轻轻合上双眼。
“睁眼。”叶静姝冷冷看着他,“你知道我想听你说什么。”
月维安垂下头,嗓音低哑:“抱歉,今日事是我之过,我无意扰乱公主计划。”
“嗯,然后呢?”
“我......不应揣测公主与司徒空的关系。”这一句他说得并不肯定,尾音还带着些疑惑的上扬。
叶静姝被气笑了,“还有吗?”
“......请,公主赐教。”
“我说过的吧,我不喜欢故意挥霍自己生命的人。”叶静姝垂下眼皮,握住他手臂上渗血的袖袍。只需稍一用力,她便能感受到手臂主人隐忍的、被痛意侵蚀的颤抖。
“不管你今天的目的是什么,”叶静姝淡淡开口,“再让我看到你身上流血,便不要再来见我了。”
附近脚步声越来越重,很快,壮实的身影裹着一阵风冲上圆台。司徒空站在圆台边缘,欲言又止:“你们......”
叶静姝没再分给月维安视线,她转身揽住身后人的脖颈,撒娇一般:“好累,送我回去。”
司徒空一把将她抱起,转身离开前眼神复杂地看向月维安。在月色下,他左脸微微肿起,粉色的印子中透着几丝血痕,像被厌弃的外室。
夜色渐浓,凉风骤起。
司徒空调整了一下怀中女子的位置,免得她受凉。走下圆台之时,他下意识转头,正对上月维安盯着他们的眼神。
那双浅蓝色的眼眸神明般淡漠,无情无欲。司徒空上下扫过他,勾起一抹近乎挑衅的笑,眼球中的那一抹绿意在黑夜中闪着幽光,如狼一般,凶蛮又血腥。
两人无声交锋片刻,司徒空如踏步而去,整片天际瞬间只余一人。刺骨的寒风似要穿透人的胸膛,宽大的衣袍在半空猎猎作响。
月维安仰头,面对着那轮逐渐圆满的月,缓缓眨了眨眼睛。他的面上并不见被羞辱的难堪,也没有难言的嫉恨,可疑的红晕逐渐从脸颊爬上耳尖。
半晌,他低低笑了一声,“......过河拆桥啊,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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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驿站的路上,马车晃晃悠悠向前走着,叶静姝缩在司徒空怀里,感受着全方面包裹着她的热源,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之间,叶静姝感觉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正自上而下打量着她,从眉心看到下巴,又从胳膊看到手指。她懒得睁眼,可那道目光却迟迟不知收敛,一遍两遍三遍......
“司徒空。”叶静姝忍无可忍地睁眼,正对上他心虚移开的目光,“你在看什么?”
“......咳,吾只是想,没想到公主殿下看起来温柔娴雅,却有如此厉害的手劲。”
叶静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温柔娴雅?司徒王子认识的是梦中的公主殿下吧?”
“所以只是‘看起来’,”司徒空哄小孩子一般晃了晃手臂,“吾不看了,你睡吧,好好休息。”
叶静姝却睡不着了,她起身跨坐在司徒空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颈,轻声道:“上午我提到的事情,王子怎么看?”
司徒空搂着她腰部的手猛然收紧,又怕勒疼她般急急松开。
“......我不怕负担,我得称王。”司徒空错开叶静姝的视线,“母亲自小便教导我要将阿烈琪首领的权柄拿回来,伍觉也是,我们谋划十几年,都是为了称王。而且,你......不想做王妃吗?”
叶静姝沉吟片刻,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王妃啊......真的是一个很没有保障的位置呢。”
司徒空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脊背,低声承诺:“若你是王妃,我会将国王的权柄一分为二,我们平起平坐。”
“他说的是真话,司徒空的权柄你目前已经可以分到百分之五十。”系统突然跳出来,“你要同意吗?”
“统兄觉得呢?”
“呵!”他冷笑,“区区月氏部落,也想留住你?”
叶静姝弯唇笑了,“那你问个屁。”
“确定一下你没有脑残而已。”
叶静姝当然不会脑残。
马车仍在颠簸中跑着,叶静姝卸下全身重量,重新躺倒在司徒空怀里,“初十是个好日子,王子殿下带我出去跑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