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与王御熙在寻煤过程中相处过一段时间,再之后就是一次学习优秀奖的颁发。
奖励是牛皮本子,她没舍得用,在床底下藏着。
谁能料到,时光流转,这次她又跟随王典史前来视察福利院的建设进度。
走到城东,二三十个工人正蹲在土灶旁啃杂粮饼,见她们过来慌忙起身,饼渣子不慎掉进冒着热气的石灰堆里。
工头用豁口的陶碗舀起半凝固的浆水,“掺了碎陶片果然结实,你摸摸这墙坯。”
杨云伸手按了按半人高的墙基,前日砌的灰浆已经发硬,指甲盖都掐不出印子。
两个半大少年抬着竹筐小跑过来,碎陶片在筐里哗啦作响——这是专去窑里捡来的废品。
工头在裤腿上蹭了蹭泥手,“就是不知道别人咋想,昨儿还有人在工地旁说秽气。”
王御熙正蹲在地上看地基,闻言起身,“明日再有人说三道四,就请过来喝碗热粥,”她掸了掸袖口,“就说我要教教什么是真正的秽气。”
工头不敢言语,小心翼翼点头。
愣了片刻,她突然笑着说:“晌午管饭,而且这段日子挣的,顶往年种地两三月。”
说这段话时,她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的。等了好一会儿,见没有回应,这才慢悠悠的抬头。
两位大人早已走远。
旁边的姐妹用力拍她的肩膀,笑出声:“姥刘,人家早走啦。哈哈哈哈哈。”
工头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你耳朵尖都红透啦。”
工头慌忙去捂她嘴。
——
来都来了,王御熙向着南走,看看医院盖的怎么样。
城中有医馆,“小巧玲珑”的,平日里来看病抓药的人也不少。
随着百姓收入逐渐增多,前来医馆看病的人也成正比上升。
她也召集了有医疗知识基础的人,让她们去学习现代医学。只是目前这些人所学尚浅,还只是半吊子水平。
但她已经先行建大医院,是对莘莘学子的期望。
人们对现代医学还颇具怨言。当然,怨恨的不是什么当场见效的退烧药之类的,这种一小片的白色药粒,已经被传成仙丹,包治百病。
毕竟,风寒在古代可是会要人命的大病。
对医馆有异议的,毫无争议的是女子。
不是在医馆治病的医生,在日新月异间,人们见怪不怪,已经接受各行各业女子工作。而是前去治疗的病人,问诊过程大逆不道。
医馆内。
女子坐在诊疗桌前,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几分不安,犹豫再三,才鼓起勇气,声音虽不大,却在医馆内清晰可闻:“我这个月流血突然变多了,而且肚子有点痛。”
当时还有其她桌的医生在问诊,后面还有人在排队。
此言一出,霎时间,医馆原本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围的病人和家属都惊得瞪大了眼睛,交头接耳起来。
这种东西不应该隐秘,心照不宣偷偷摸摸吗?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皱着眉头,小声嘟囔:“这女子怎么如此不知羞,这种事怎能这般大声说出来。”
几个年轻的妇人则红着脸,互相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仿佛听到了什么禁忌之事。
月经被视为一种不详的现象,围绕它产生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条条框框。
这些禁忌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仿佛是凭空规定的,比如经期女子不能参与祭祀、不能进厨房等等。
因为男人害怕。
月经是女子独有的生理现象,男性对此一无所知,这种未知让他们心生恐惧,进而通过各种禁忌来约束。
紧接着,医生抛出一连串的询问。
“你有算过自己过多久来一次月经吗?”
“月经持续几天?”
“月经带有几个?怎么清洗?又是怎么晾晒的?”
“颜色是什么样?暗沉吗?”
“有血块吗?”
……
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听得周边人坐立难安,许多人实在受不了这种“大逆不道”的问诊方式,没等看病就匆匆跑出去。
医生开的药也十分奇特,竟是几个鸡蛋和两条月经带,而且价钱比市面上便宜许多,据说是医馆特有的折扣。
她最后还认真嘱咐道:“每天吃一个鸡蛋,喝的水一定要烧开,还有月经带一定要晾晒在通风有阳光的地方,彻底干燥,千万不要在角落里阴干,不然很容易得病的。”
这之后,来看同样病的人多了起来。医馆的口碑也因此两极分化。
直到某一天——
小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