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是三皇子的封地不错,可他先前还在王府夜夜笙歌,不问世事,怎么突然要来?
事出必有妖,再蠢的人都该看明白了。
两人惶惶不可终日,想跑,又舍不得钱银地位,若要他们逃回百越,过那朝夕不保的苦日子,那他们肯定是不愿的,可又苦于没有破局之法。
又有主簿进言,道是被三皇子发现他们的勾当,就会性命不保了。
抄家流放还是轻的,就怕被抓去当兵。
朝廷正是缺人缺粮的时候。
县令到底读过几年书,认为三皇子不一定会赶尽杀绝,说不定还有斡旋的余地。说句不好听的,就他们贪的这点,还不够军饷的零头,三皇子怎么可能大费周章,领兵过来,就为找他们麻烦?定是别有目的。
县尉就不这么想了,这朝廷也不是第一次出昏招了,出兵百越,不就是为了那些个阿堵物吗?再则,先前,他还奉命运过粮,出于对故乡的了解,他还提醒了几句,最好轻装上阵,带个向导和医者,备好蓑衣,却被那将军说是妖言惑众,差点没被斩了祭旗。
他怎么说都是官身!
那狗屁将军说斩就斩。
可见那朝廷,根本就没把百越人当人,百越降臣之后也一样,县尉痛定思痛,就决定先下手为强,回头嫁祸给百越乱兵正好,反正这边也是乱。这主子死了,下面的兵群龙无首,也管不到他们头上。
恰逢又有破落户来捣乱,他心生一计,就放他们进来了,谁知那些个赤脚野人,一路点火闹事,把事情搞大了,人却没杀着,反倒是让三皇子警觉起来。
刺杀不成,吉顺本也是担惊受怕,收拾了细软想要跑,可听他士大哥回来说,不知哪来的毛头小子,说什么百越人欲要攻城,江远县危矣,简直危言耸听。
吉顺一听,压根没那什么刺杀的事,他那颗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因而,三皇子派人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殿下是要交代他城中布防。
谁知道,一进去,他和士大哥就被士兵们控制住了。
只一句内应,就叫他惊魂丧魄,一哆嗦,什么都交代了。
瘦小男子跪地哭诉,“殿下,我这也是被奸人蒙蔽,猪油蒙了心啊。”
被蒙在鼓里的士顺却是冷汗淋漓,回想起那帐中争锋,他更是背脊发凉,哪有什么来历不明的外乡客,那分明就是三皇子设好了局,让他们往下跳,回想起自己当时的表现,便是他说自己不知情,也是洗不清了。
黑啊,实在是心黑啊。
却也只能跪着告罪求饶,“臣不知此事啊,殿下明鉴,即便我哥俩心生贪念,一颗心却也是向着朝廷的啊。”
听得年纪尚轻的楚崤暗暗咬牙,恨不得一刀把两个蛀虫都砍了。
但皇兄……
坐在上首的白胖男子依然笑容温和,可那双眼睛却是透着冷光,直叫跪地求饶的二人心中胆寒,两股战战,然而,转眼间,他又是一副和煦如风的模样,走下了案桌。
“两位何故如此?虽是投臣之后,却也是国之栋梁啊……”
这话说的,让两个罪人抖得更厉害了,尤其是那冒着寒光的长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捅下,扎破他们的喉咙!
惊惧之下,淡淡的骚臭味,在帐子里飘了出来。
目睹这一幕的一众谋士,无不色变,不是为那胆小如鼠的两小官,亦不是为那恶臭,而是为那三言两语,就叫两人伏首的无名之人,众人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那道清瘦的身影。
清秀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凉薄,便是被众人瞧着,却也是一派从容,胸有成竹。先是顾左右而言他,据理力争,麻痹士顺,又借故献策,激起殿下争胜之心,不费一兵一卒,将内患扼杀。
见效之快,从之必得,一人可抵数十人,试问哪个主君不心动?如今依然寸功未立的谋士们心生危机。
不好,这是冲他们来了!
眼见着三皇子就要扶起两罪臣,全了那金刀之名,就有人想要进言一二。
却听轰然震响,地动山摇,众人被带得东倒西歪,没等他们站稳,就有士卒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帐子。
“报!百越人骑着巨象冲过来了,请殿下上马离开……”
“放肆!”心腹军师呵斥,即便是逃,又如何能当众提及?
然而,他错估了同僚们的求生欲,再欲作声,却被七嘴八舌的声音淹没了。
“殿下,快跑吧。”
一开始,众人还是各说各的,到后来,众人跪拜在地,齐声道,“殿下,快跑吧。”
楚峪站在原地,拳头紧握,后牙槽咬紧,脸颊肉不住颤动,漆黑的眼里满是不甘,“你们……”
“谁敢跑!”
突然,军帐被人一刀砍了下来,日光大盛,逆光之中,单薄的身影挺拔如初,气势如虹,眉目如剑,直捅人心,“永州军,没有退路可言!”
鲜血从刀尖滴落。
“哒”的一声,犹如一道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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