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会儿要出门一趟,你们要不要跟着?”
贺琏没正面回答,只问道:“现在外边可不安生,你出去做什么?”
帕悯脚下一顿,站在楼梯间,看着墙上的油画,喃喃道:“当然是……去找辛锐雅。”
贺琏又是一怔,道:“她不是一直住在山里吗?”
帕悯回头,看着他们二人,道:“你们应该已经听说教会抓女巫的事了。”
贺琏点头,道:“那当然是听说过了,只不过……虽说现在还不知道辛锐雅的处境,但你毕竟也是个女孩子,也在他们的抓捕范围内,万一出点什么事,也不好。”
帕悯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是。只不过,我身后至少还有父亲,父亲身为教皇,也算是倚仗。但辛锐雅什么都没有,她所有的只有我了,如果这时候我还不去找她,她一个人岂不是很不安?”
师夜抱臂,道:“可是辛锐雅现在没在小镇上,远离人群,不是更安全些吗?还是说,她已经被怀疑了?”
帕悯点点头,道:“你当时没在场,洛维知道。”
贺琏:“……啊?”
帕悯看向他,道:“你还记不记得‘黑猫事件’?”
贺琏一怔,随后道:“当然记得啊。”
毕竟,就是通过“黑猫事件”,妘塔才彻底成了疯子。
帕悯眼眸中有些伤感,道:“就是那天在教堂,妘塔提了辛锐雅,把辛锐雅是女巫的谣言讲给了王公贵族听。现在教会和那些伯爵都在声讨辛锐雅,说辛锐雅正如妘塔所说,就是个女巫。还说妘塔当时不是疯了,是被下了巫术,就是诅咒。而且……”
说到此处,她噤了声。
贺琏还以为是古德斯回来了,但门并没有被推开的声音,于是也便没回头去确认,他只催促道:“继续说啊。而且什么?”
帕悯眼眸中有一丝惊慌,旋即垂下头去,道:“父亲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听她此言,贺琏顿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没有开门的声音,古德斯又是怎么进来的?
贺琏顿时感觉到脖子似乎都僵硬了几分,机械地转过头。
此时,古德斯正站在门口,双眼弯弯,笑着看他们三人。
不知为何,本来该是慈祥的笑容,却在此时显得异常诡异。
古德斯笑眯眯地开口,道:“各位……这是聊什么呢?”
师夜倒是不怕,只是微眯起眼,道:“古德斯?”
古德斯微笑道:“这位小朋友倒是第一次见,还不认识。你是洛维的朋友?”
师夜下意识往贺琏身边靠了靠,道:“嗯……搭档。”
古德斯挑眉。
贺琏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古德斯,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古德斯率先打破沉默,他看向帕悯,道:“辛锐雅必须死。”
帕悯眼中似乎蓄着泪,蹙着眉,道:“她为什么要死?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死?好好待着、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不好?”
古德斯还是保持着绅士的微笑,道:“总要有人死,才能换更多人活。就比如,辛锐雅是女巫,只有你亲口说出她是女巫,才能换你活下来。”
帕悯的泪顺着脸颊淌下来,道:“可她不是!我最清楚,她不是什么女巫!如果让我亲口去说,那岂不是让我昧着良心?”
古德斯走上前,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道:“我当然知道她不是女巫。我还知道,我们处死的每个人都不是女巫。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你活着,至于辛锐雅,她算什么东西?”
贺琏微微蹙眉,道:“所以,现在你们要给辛锐雅扣上女巫的罪名?”
古德斯转头,看向他,眼睛有些红,看上去没了风度翩翩的模样,甚至于……有些癫狂。
“真聪明啊。我正有这个想法呢。你们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吗?说帕悯和辛锐雅交好,就一定两者都是女巫。现在我总要先把我的女儿择出来,至于别人,管我什么事?”
师夜看着他的眼睛,道:“别人的命不是命?”
古德斯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稍微收敛了些,轻咳了几声,道:“别人,哪里比得上自家人?”
话落,他便自行上楼,不再多说。
帕悯像是顿时失了全身气力,瘫倒在地上。贺琏眼疾手快,扶住她。
之后,任帕悯如何哭泣,古德斯都没有回头,径直上了楼。
贺琏扶她起身,余光一瞥,看见了楼梯间的油画。
油画上的辛锐雅似乎是哭了,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若隐若现的。
油画像是活了,突然有了魂魄一般,也能感知人的喜怒哀乐。
油画、油画、油画……
油画怎么会哭呢、油画怎么会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