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两下,三下……灰原哀默默计算着呼吸的频率,手指尖儿无意识地在掌心里摩挲。
科学家,数呼吸如数砝码,却不知真正要称量的,是心跳漏拍的分量。
她那掌心的纹路里,还残留着昨夜试制新一批APTX4869解药时留下的苦橙味道。
作为一个科学家,这种近乎自虐般的清醒,恰恰是沉沦的前兆。
当年在组织实验室用试管量生死,如今拿心跳测爱憎。科学家若是动了凡心,比酒厂爆炸还危险三分。
只是现在,灰原感觉背后那道视线,不是错觉,肯定不是。
雪莉牌雷达,对组织成员向来精准,只是这次探测到的又或许是比琴酒更危险的波长。贝尔摩德这厢眼神杀人,那厢又或许是连心跳都要劫持了去。
那人目光流转,化作无形的绳索,比琴酒那把用了很久的勃朗,宁手枪更让人心里发慌。
琴酒的枪再老,再经典也不过杀人,贝尔摩德这眼波流转间,能叫死者复生又死三回。若说Gin是组织的刽子手,Vermouth分明是摄魂怪转世。
冷兵器对上热武器,终究还是败在那双如同美杜莎的眼眸之下。
只是再细致想想,美杜莎当年若有温亚德女明星半分演技,又或许是不用石化他人,自有千万勇士甘愿化作石像守她门前。这石化术如今倒成了恋爱限定技。
如果今日美杜莎生活在米花町,或者好莱坞的比弗利山,又或许是要跟那个人拜把子。
好莱坞魔女与西洋妖姬结义,又或许是要把奥斯卡小金人熔了重铸成丘比特之箭。只是苦了FBI众人,又要防恐怖组织,又要防百合花开。
然后,在她被石化之前,美杜莎可能还得先八卦一句:“你这眼线笔是什么色号?我也想试试~“
女明星的温柔这种东西,往往是对敌时,最高明的束缚。
中森警官如果明白这个道理,早就应该去隔壁借人,让佐藤美和子去抓基德,保证立刻成功。
佐藤警官持玫瑰手铐登场,怪盗基德又或许是要主动投案求合影。警视厅恋爱破案法,效率堪比柯南的麻醉针。
顺手还能演一出《魔术快斗·禁忌之恋篇》。
毕竟快斗少爷最怕的不是枪口,而是成熟女性身上香水味,那种成熟蜜桃般的甜腻。
这米花町的侦探与怪盗表兄弟,倒是在怕女人这件事上达成了世纪大和解。
当然,这禁忌之恋若成真,青子又或许是要顶着没有角的兰式发型举着鱼竿杀进同人展。
此刻,灰原背后,那沉甸甸的重量感,突然压了过来,带着甚么湿漉漉的、雨后青草地的味道,压得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科学家此刻该做的是抽血化验这气味成分,还是先测自己飙升的肾上腺素?
如果江户川那家伙现在在场,眼镜片上的反光怕不是要碎裂成八瓣。
大侦探的镜片可能要成了万花筒,映出八百种世界观崩塌的模样。
只是不知他该先吐槽组织成员内部消化,还是担忧解药研发,中途要改成恋爱咨询。
说不定,柯南胸前别着的侦探徽章都会因为过度惊讶而没电,发出“滋啦滋啦“的微弱抗议声。
这徽章若真能传情,又或许是早被改造成百合花开警报器,在阿笠博士家鸣响三天三夜。
在这水汽弥漫、视线模糊的时刻,灰原哀在纽约时的旧梦,开始隐隐约约地浮现,像老旧的默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放映。
记忆胶片上染了蔷薇色,所谓柯学宿命,最是爱开玩笑。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都要变异成PTLD(创伤后恋爱障碍)了。
这病症可能属米花町特产,解药,唯有更深的吻。
雨势突然变大,这种天气最适合做三件事:杀人,接吻,或者在杀人前接吻。
黑衣组织团建指南当补上这一条。只是苦了伏特加,又要撑伞又要记笔记,还要假装没看见大姐头在雨中演的百合版《罗密欧与茱丽叶》。
三选一,原本是柯南那小子的经典套路,只是今天回想起来,倒像是贝尔摩德亲自写的犯罪预告函,带着恶作剧般的戏谑。
千面魔女若写情书,必是甚么死亡与甜蜜交织的谜题。只是这次要偷的不是宝石,是雪莉藏在白大褂下的心跳声。
灰原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
宫野志保的记忆,在米花町的雨季里褪色成了泛黄的胶片,带着某种陈旧的霉味。
那个人,本来就是活在老电影里的女人,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个世纪黑白老电影的优雅。
虽然她也没有那么老。
莎朗活跃的时期,好莱坞也都是彩色电影的时代,但是她,偏偏就是带了那个很久以前黑白片年代的感觉,倒像是把时光都易容成了胶片。
这女人,连时光都能调成威士忌加冰。她若生在战国,又或许是能教上杉谦信涂口红甚么的。
灰原,作为一个把温亚德两代女明星的电影每一个都看了几十遍的秘密的,绝对不会公开承认的粉丝,此时细细想来,自从和贝尔摩德有工作以外的交集之后,哪里是看电影?分明是参演楚门的世界。
时光流逝,贝尔摩德可以用易容术在记忆里显影定影,却偏偏洗不清爱,欲真相。
纽约城被暴风雪肆虐的那个夜晚,在贝尔摩德高级公寓里,短暂相拥的余温,还夹杂着融雪后特有的冷冽。
实验室通风口,几缕金发飘落,昏暗灯光下,反射着光泽。
以及,某次任务报告书上,那抹残留的唇印——无一不弥漫着贝尔摩德独有的气息。
琴酒若是知道,定然震怒,组织机密文件竟成调情便笺。
此刻,这些记忆涌上灰原的心头,如同熟透的苹果,甜蜜中有点苦涩,又泛着一丢丢酸楚。
同样是科学家,牛顿的苹果引出万有引力,灰原的苹果引出对某人的专属百合引力。
这些天,她总忍不住猜想,那个人,是不是又在某个高档酒吧里消磨时光。
她,或许正翘着腿坐在吧台边,优雅地啜饮着杯中的酒。
杯沿上,鲜红的口红印记,像血痕一样醒目,在酒吧的迷离暧昧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
千年妖姬的调情把戏。
那故意留下的半枚唇印,不知是否运用了拓扑学原理,精心计算过亲吻的角度,等待着某个茶色头发的少女,前来拼凑成完整的形状?
下期《科学》杂志论文题目:《论莫比乌斯吻痕在百合抓马中的应用——以黑衣组织为例》
“A lipstick makes a lover lover.”
在灰原看来,这血色的唇印,比伏特加射出的子弹更有杀伤力——毕竟,身为科学家,她可以破解千百种毒药,却唯独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束手无策。
灰原走过地铁站时,下意识地偏过头去。
那电子屏,变幻着时刻表,玻璃上映出重重叠叠的人影,像极了那人仓库里控制温度控制湿度精心保存着的千百张面具,真假莫辨。
灰原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下一秒,那屏幕就会刺啦一声出故障,闪现出“Vermouth”的摩斯电码。
这密码若给解码了,断然不是,也不该是那句“今晚月色真美“罢。她暗忖。
猛一回头,巷子里行人寥寥,潮乎乎的地砖映着霓虹,这场景,让她忆起《贝克街亡灵》中的雾都,那股子雨浇不透的阴冷劲儿。
此刻,傍晚街边的霓虹,猩红一片,倒像是那人唇色洇染开来,这颜色,教人心惊肉跳。
约摸,许是Dior999,叠涂了MAC俄罗斯红——分明是狩猎者的钩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