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认三连的架势,比波本调金汤力时摇酒壶的手速还快,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须知最致命的引力往往生于相斥两极,君不见磁石相吸时总要有个S极对着N极?
灰原暗暗摇头,把脑海里面纷乱的思绪清空,目光低垂了一瞬,随即又抬起来,正对上贝尔摩德含着笑意的双眼。
这眼神交锋,那阵仗,堪比FBI与组织在东京塔顶狙击对决,只是子弹换成了浸满威士忌的玫瑰刺,扎人不见血。
贝尔摩德将将一侧头,露出那招牌式的好莱坞女星的笑容,能把人闪瞎,她红唇微翘,无声胜有声,宛若在说:“雪莉,你脸上的表情真是有趣。”
这笑,怕是能申请个吉尼斯纪录——全球最危险的美色武器,妥妥的TOP1。
嘴角那抹弧度瞧着温柔,眼神也似是缱绻,实际上却冷得像数九寒冬的月光。
贝尔摩德这双眼,怕是把整个黑衣组织的寒夜都给冻在瞳仁里了,看一眼都让人直打哆嗦。
灰原哀不说话。
这静默,胜过千言万语,藏了多少未竟的方程式?
大抵可以改名为《论女科学家在好莱坞女星致命诱惑前的三十六种防御机制》。
她脑子里的思绪,蓦地分裂成了无数条无形的支流,最终又汇聚在一个,呃,古怪的比喻上。
宫野家的祖传技能——用科学解释心动。当年明美姐姐看诸星大时,抑或是,也在脑内循环播放《哺乳动物求偶行为研究》?
此刻灰原脑中,一个冷彻的科学比喻倏忽闪现——量子力学中,光子被观测时,会坍缩成某个确定的状态。
而贝尔摩德的视线,那双曾在无数好莱坞年度大片的特写镜头中出现的、魅惑的碧兰色眼眸,或许也具有类似的功能。
可以申报新型观测仪器专利:"贝尔摩德之眼",专用于使十八岁少女科学家量子态坍缩为脸红心跳态。哪里是量子坍缩,分明是芳心塌缩。还可以改论文题目为《论组织魔女视线对前科研人员内分泌系统的影响机制》。
她的凝视,能让原本带着模糊期待的自我,逐渐坍缩成某个明确的形态。
这种感觉……像是被过度观察的实验者,在注视中无处遁形,连自身的边界也逐渐模糊、瓦解。
"薛定谔的敌友"。
此刻二人关系正如灰原实验室里那瓶未命名的试剂,介于毒药与解药之间,在杀意与爱意的叠加态中震荡,滋啦滋啦的。
灰原哀外表淡然,思维却一刻未曾停歇。
她想起生物学中一个常被引用的例子——犬科动物会通过直视彼此的双眼,宣示自己的支配地位。
科学家的浪漫:把调情现场解读成《动物世界》。画外音:"又到了黑衣组织交,配,的季节……"
而人类呢?
尤其是像贝尔摩德这般,行事、为人,皆遵循某个非洲草原生存法则似的,长期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像捕猎者一般精准嗅探气息,处于支配地位的人类,显然,她也深谙这种目光的艺术。
贝尔摩德女士技能栏可以添上这么几笔:"瞳孔焦距调节(杀人&调情双模式)"、"信息素收放自如(获ISO9001认证)"
只是,支配地位……吗?
眼前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容撼动的支配者吗?
灰原捻了捻额前的碎发,眼神飘向窗外,倏忽,一只灰扑扑的麻雀撞上玻璃,徒劳地扑腾了几下翅膀,又跌跌撞撞地飞走了。
按理说,贝尔摩德可是黑衣组织里头出了名的高级杀手,还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百变女王,更是叫无数影迷魂牵梦绕的好莱坞传奇。
可灰原却清楚地记得,这看似无懈可击的强势女人,也会被自己这年少的科学家以某些方式牵制,甚至——支配。
更奇妙的是,贝尔摩德似乎并不抗拒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甚至……她似乎很享受。
只是现在想来,是杀手被挟制,还是猎人故意踩进陷阱?
灰原的指尖,蓦地一颤,她竟对这一点有种隐秘的快感。
心底倏忽一惊,她慌忙将这些念头甩开。
就像她在阿笠博士家里,半夜上网查化学公式资料的时候,猝不及防点开了什么不可名状网站时候的惊慌,手指在触控板上划拉半天,才关掉那令人尴尬的弹窗。
她抬起头,而贝尔摩德那双碧绿色的眸子已经等在那里,稳如猎鹰俯瞰猎物,又像守株待兔的农人,只等那只傻兔子撞上来。
这双眼,倒像是把二十年好莱坞加百老汇演技术的功力都凝在瞳仁里了。
哀的抬头瞬间,早落进人家计算好的三角函数坐标系。
从始至终,贝尔摩德都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那目光中宛若藏着什么无声的台词:“你是我的猎物,而我早已为你的每一条退路铺好了终点。”
这“每一条退路”怕是把米花町到波士顿的暗道都算尽了。
就在这时,眼前这女人身上,那股子黑衣组织的味儿,愈发浓得呛人了。
不过,此刻才醒悟,灰原的嗅觉,怕是被那费洛蒙迷了魂儿了吧。
灰原哀试着把眼神儿从贝尔摩德那儿挪开,却发现自己像只扑棱蛾子,被黏在了蛛网正中央,怎么也挣不脱那双碧绿眸子的捕捉。
这蛛网倒稀罕得紧,金丝银线织就的,还洒着香奈儿五号当诱饵。
贝尔摩德,无疑是那种天生懂得如何把控旁人目光焦点的人。
何止目光,这女人,连呼吸的调子都能编排成探戈。
好莱坞欠她一座小金人,黑衣组织欠她一本《论PUA的自我修养》。
她的美,锋利得紧,甚至带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精准感。
精准得像狙击枪的十字准星,美得能校准心跳的节拍器。
这种美,不像是天生的,倒像是经过顶尖工匠苛刻雕琢出来的——恰到好处的比例与气质,宛若一切都是为了让人屏住呼吸、停下脚步而设计的。
好莱坞教母级审美+组织人体实验成果=人间凶器。
只是不知这雕琢刀下,有多少是莎朗·温亚德,多少是克里斯·温亚德?
当然,在如今的好莱坞,这已经是工业流水线了。
灰原哀在恍惚间,蓦地明白,关于贝尔摩德的种种传言,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有人说,她是藏于假面之下的妖女;也有人说,她是徘徊人间,久久不肯散去的梦魇。
可此刻,灰原只觉得,贝尔摩德那美,那令人窒息的美,更像是一场精心构建的骗局,将人死死地拿捏住。
不,或许"骗局"这个词太过粗糙。“骗局”意味着拙劣的伪装和刻意,而贝尔摩德,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更像是甚么无声的古典百老汇戏剧——无需台词,也,不需要多余的动作。
她是唯一的导演、唯二的演员,也是唯一的观众,她一人分饰三角,竟也不觉拥挤。
她会以自己那无懈可击、惊心动魄,穿越了时间的美作为利刃,倏忽刺入人心最深处,却从不会让自己沾染哪怕一滴鲜血,干净利落得很。
可能算是《黑衣组织杀人事件》的预告函。只是这次凶器换作朱唇,现场不留指纹只余唇印,教人如何去寻那真凶?
想到这里,灰原明白了,贝尔摩德大费周章来米花,潜入阿笠博士家的这场戏,唯一目标,就是让自己一步步心甘情愿地坠入其中,甚至不惜亲手锁上自己的枷锁,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