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轻触碰,来回摩挲着那层暖意,试着平息内心。
然而,却徒劳无功,不安如同潜伏在暗处的野兽,伺机而动。
贝尔摩德的目光,已不再是单纯的凝视,那眼神,复杂得很。
是一种无声的追问,更像是一场无从逃脱的狩猎,步步紧逼。
黑衣组织最危险的狩猎,从来不用枪械。
更不会像琴酒用什么背后闷棍这种低级小混混用的武器。
魔女的狩猎场,是心跳间隙,猎物是理性崩裂的脆响,那声音,比什么都悦耳。
又或许……嗯。
灰原还在胡思乱想,贝尔摩德开口了,声音低低,沉沉的,好似从顶遥远的地方传来,渺渺的。
这女人最擅长用那把好嗓子编织蛛网,密密,细细的。
"志保酱,努力地保持大人那样平静的样子,真的可爱呢~"
红豆泥卡哇伊。
若说"雪莉"是实验室里那件冷冰冰的白大褂,"志保酱"便是私底下藏着的那条和服腰带,软软的,带着十八岁少女的体温。
这女人,总是在代号与本名之间来回反复,比那APTX4869还能搅乱人心智,让人晕乎。
她的目光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将眼前的少女牢牢地锁住、缚住。
志保酱,这称呼,曾经两人之间短暂地用过,带着些许亲昵。
在那样的时刻,贝尔摩德便不再叫她雪莉,而是唤她,志保酱。
不愧是在好莱坞摸爬滚打、台词功力炉火纯青的常青树演员,对于每一个台词的选择和把握都精准非常,滴水不漏。
而且这演技,根本是沉浸式体验派——说"志保酱"时的柔情,怕连她自己都要信了七分真情,三分假意。
雪莉,毕竟是职场上的名字,就好像有些东瀛人在外国人的企业里工作会取一个英文名一样,带着点疏离。
特别是在东京这样的大都会,鱼龙混杂。对上外国人,用英文名方便得多。
而志保酱,这个真真切切、带着温度的名字,每一次贝尔摩德用那充满磁性的、勾人的语气,和在好莱坞以及百老汇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所训练出来的、炉火纯青的台词功力轻轻念出,都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贴得更紧了些。
先是心理上的距离,那颗心,往往会略乱了节拍;随之而来的,便是物理上的,肌肤相亲。
当然,也可能是反着来。
组织里两大冰山美人的物理距离,曾经隔着枪械、解药与血色往事,千山万水。
某次任务后肢体相缠时呼吸错乱,急促滚烫,倒逼出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这便是……我始终无法将目光从你身上移开的理由吧。"贝尔摩德顿了顿,欣赏着灰原的表情,又补了一句。
她的声音,此刻竟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裹着不愿太过用力的试探,柔柔传来。
她那视线落在灰原哀身上,好似凝视一件被玻璃罩封存的艺术品,目光幽幽。
那双眼睛,竟藏了太多复杂的情感,教人捉摸不透。
恰似她对着宫野艾莲娜照片时的眼神,恨不能将二十年积怨与仰慕熔作一炉,一并饮下。
然则,究竟谁是猎手?
比起猎物未觉的无知,真正刺痛人心的,或许是猎人自身难以言说的矛盾,如鲠在喉,锥心之笔。
灰原哀不知道这样的眼神,是她作为女明星温亚德,几十年磨练出来的演技,还是真情流露。
于是乎,她沉默着,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着。
任你千般手段,我自闭锁在科学家的理性堡垒里。
科学家小姐,理性筑就的堡垒里,此刻正上演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第2.0升级版——“杀手与解药”,这戏码,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雪莉,当年能识破匹斯可的杀意,如今却辨不清这致命温柔。
沉默是最后的防火墙,只怕CPU早已过热死机。
科学家的精密仪器,终究测不准感情的朦胧态,这便是了。
她微微侧过头,避开那灼人的目光。
“逃避”这情绪,如影随形,在她脑海里反复拉扯,妄图将她从这片困境中拽出去。
逃避组织的惯性,竟成了面对这份禁忌之恋时的肌肉记忆。
可……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从APTX4869实验室逃到小学生身份,从黑衣组织逃到阿笠博士的科学城堡,如今,难不成,竟要逃进某人那碧蓝色的眼波里么?
她眉间微蹙,指尖缓缓地摩挲着杯沿。
平静,不过是拙劣的伪装,被眼前这可恶的女人一眼就识破了。
灰原对贝尔摩德的评价,“可恶”二字,却比“危险”、“神秘”更添三分娇嗔。
当年在组织,琴酒用枪指着太阳穴都不曾露出慌乱的雪莉,此刻,倒像个被戳穿谎言的初恋少女,面颊上浮起两朵淡淡的红云。
心中的波澜,根本无法平息。
何止波澜?分明是太平洋板块,猛地撞上了亚欧大陆。
APTX4869的副作用,抑或是,把情感抑制能力也一并缩小了?
灰原咬了咬下唇,忽然想起冲矢昴前些日子里来吃晚饭时候,调侃她和柯南时候的冷笑话:“需要借你我的眯眯眼当救生圈吗?”
然,冲矢昴君终究不懂,这浪潮里翻涌的,可不是恐惧,而是别的什么,教人脸热的东西。
《论傲娇的千层套路》:从“去死吧”到“别走”,只需0.01秒脑内循环,可惜,嘴巴永远比大脑快三个八拍,这可如何是好?
灰原此刻,竟生出一丝悔意,怎的,一开始就留在这屋子里了呢?
或许,早在这可恶金发女人踏进门的一刹那,她就该死死摁住手机上的紧急按钮,跟冲矢昴报个警。
说不准这会儿,他就已经端着一锅咖喱,哐当一声破门而入了。
附赠推眼镜反光特效。
虽然FBI的王牌狙击手端着咖喱破门而入的画面,倒像是《史密斯夫妇》遇上《孤独的美食家》,委实有些滑稽。
那个男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邪乎劲儿,盯着自己的眼神,痴痴的,叫人心里发毛,但细细琢磨,那眼神里,又没有男女间的那点腌臜心思,倒像是一个哥哥,一个想护着妹妹的哥哥。
虽然多多少少这哥哥,有点妹控。
灰原不知道,这“哥哥”的瞳仁里,藏了多少个用狙击镜丈量她安危的深夜。
不过再怎么说,对灰原而言,他也比贝尔摩德要来得让人安心些。
安心什么的,倒不是怕贝尔摩德会对自己下黑手,而是因为灰原不相信自己在贝尔摩德跟前能把持得住自己的行为。
不信任的,不是对方的枪,是灰原自己快要越界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