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徐徐收回目光,而沈彦启依然默默盯着那处,好一会,唇角意味不明抽了抽,
“倒比郡主还娇气些。”
语气并不反对,隐隐透纵容,没说是谁,可刚才拆郡主台的只有一个人。
杜怀月点了点头。
不管是惊艳,还是好奇厌恶,那个人始终牢牢占据了大多数人所有的视线,人们只看得到她一个,哪还有空理会别人。
可是毫无规矩的举止,当真可行吗。
她不由得想起嘉宁公主,那位的性子可不比郡主弱,做伴读时没少受气。后来,即便她与沈彦启的关系在长辈半默认下逐渐明朗,不会有不长眼的想来破坏、阻挠。一切都水到渠成,他们几乎得了所有人的祝福。
唯有嘉宁公主,各种宴会她仍会肆无忌惮挽住沈彦启的胳膊,哪怕他再三警告,公主也不痛不痒,笑嘻嘻说“你不还是我表哥吗?”
而她呢,藏在远处,低垂着眼,不敢多看,不愿多想,更不可能像陆千景一样当面反击。甚至私下与沈彦启独处,都不敢说“不喜欢公主和你靠得太近”,每每沈彦启面色烦躁地提起公主,她会安慰他“公主年纪小”“在她心中你只是哥哥”。
何止是对沈彦启如此,面对江映,她也不敢冒进。万般暗示没能让他看懂,还天真地幻想只要让他多瞧见自己,默默相伴就好,细水长流、润物无声,终有一日他会明白。
明白什么?
他真的能看见自己吗?
她突然冒出这个诡异的念头。
她把自己隐没在贵女堆里,可她会是她们之间最耀目的吗?她只知道很多人赞她得体,有才气,今日,离了熟悉的人,她还是规规矩矩站在女眷之中,高台之上的郡主光彩夺目,席间亦是钗裙相撞、珠光宝气,又有谁人不优雅、不金贵?
太华丽了,不免让人觉得艳俗。
有人来找她攀谈,更多是极有兴致地问杜相近况如何,随后讨论着肃王一家的殊荣:亲王之女封郡主、而这位没了父亲的县主也封了郡主,可不是皇帝倚重肃王?忙着安抚。
可她本人,似乎不在她们关注之内。
杜怀月心里一时乱极,不解地问:“她一直是这样吗?”
沈彦启道:“我也不知道。”
“你们这些天一直在一起吗?”她忐忑问了一句,林元双的事没个了结,她更是把自己封闭起来,好似错过许多,与所有人渐行渐远。
沈彦启道:“你刚才没看到我在他们后面?”
杜怀月轻笑一声,连日来的沉闷冲散些许,“太不易了。”
“什么不易?”
“像她那样。”
“你原来就很好,何必如她?”
杜怀月闷闷“嗯”着,有些恍惚,她只是说“不易”,并未说这种不易有多好,更多的是否定,与皇族争吵,放在寻常人身上当真不易。可他接口就是“你原就好”,听起来与“你也不差”没什么两样,她是奇珍难得,而你也不错,这不是安慰是什么?
她心下了然,原是如此。
可她曾经真的只是这样吗?
……
“这间院子位置好,你们就住这吧。”
赵清如望着布景奇巧别致的院落,施施然道。
这一片院落风格皆是精致华丽,与贵人们住的居所无太大差别,事实上,也就处在世子妃与郡主院落附近。侍女打扫妥当,鱼贯而出,皆是笑意盈盈。
江映只觉得晦气:“就没有别处,远一些?”
他指的是离赵清如院子远些的地方。
侍女又开始窃窃私语。
“仗着郡主喜爱就敢挑三拣四。”
“真拎不清。”
这一次,赵清如并未包容:“谁许你提条件,就在这,否则你睡道上也行。”
江映睨她一眼,拉着陆千景要往正房去。
一地琼浆碎玉被碾得瓷实,留下两对并排的脚印,两旁枯树都似静心雕琢,枝丫银白,似有了生气,肆意向上生长。
身后赵清如疑惑道:“你们睡一间房?”
陆千景也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她不记得在顺州时是怎样让江映爬上了她的床,若换了个地方,是继续睡一处,还是像最开始那样分开。
被外人郑重其事问起,十几双眼睛盯着,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还没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