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禾一直注意着宋冉的表情变化,见她喉头重重吞了一下,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便知道她已经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件事。
不过和宋冉以为的羞辱不同,许青禾其实一直将那一天当做美好的回忆,因为是以情妇的身份出席,所以有很多人起哄让宋冉亲她,宋冉架不住,只好不轻不重地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许青禾清楚地记得那是宋冉第一次吻她,场景是错的,时机是错的,不浪漫,不正式,简直称得上糟糕透顶,可她心里却是那么悸动,因为那是宋冉,只要是宋冉,就什么都是对的,什么都是好的。
所以偷偷留下了衣服的吊牌,包括那件衣服,也一直被她珍重地收藏在保险箱中。
宋冉无言以对,记忆恢复以后,过往的很多事都变得清晰了很多,那一幕幕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的画面于她而言无异于酷刑。
在她想起了十五岁前与许青禾亲密无间的少年岁月时,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此后十余年里她对许青禾犯下的无数罪行,还有密不透风的惩戒室里无数亡灵隔着高清屏幕发出的尖声惨叫。
她忘不了电击、药物、催吐……
忘不了他们想要刻进她本能中的一些东西。
可她明知道过去的终于不再回来,却还是扯着嘴角笑,扮演着记忆里那个少女爱用的弧度,扮演着十五岁的她自己,企图让一切都回到从前。
那个声音于是又在耳边清晰地响起——“你要装到什么时候呢?”
那个声音说:“你要骗她到什么时候?”
宋冉无言以对。
“在想什么?”许青禾搂住宋冉的腰,将身子斜斜靠在她肩上。
“……在想我什么时候去上班。”宋冉说。
“嗯?”
“不上班的话就没钱给你买衣服了,”宋冉说着转过身,将许青禾抱进怀中,“以后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东西,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努力去做。”
“是吗?”
这些年有很多人都对许青禾说过类似的话,从上大学起,她就不乏追求者,各种各样的甜言蜜语听了一箩筐,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知道这种话也就是说说而已,事实上,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呢?
但她还是存了点侥幸的心思顺口说了句:“我想吻你。”
那个抱着她的人果然浑身都僵了一下,接着许久都没有声音。
算了,许青禾在心里暗暗叹口气,正想说点什么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耳边传来了水汽一般潮热的呼吸。
“对不起……”
宋冉含住了她的耳廓。
动作很轻很轻,舌尖顺着耳朵的弧度来回舔舐时也很有分寸,既不湿漉漉地令人感到恶心,也不因为过于单调而让人感到乏味。
宋冉极具技巧地挑逗着许青禾耳朵上的每一处敏感神经,这些天里压抑了那么久的邪火就这样轰轰烈烈地烧起来,让她下意识将手指探进了宋冉的衣摆。
被微凉的指尖摩挲着腰部,宋冉低低喘了一口气,声音就在许青禾的耳畔回旋,将她最后的一点理智也磨得粉碎。
她径直将碍事的T恤掀到了锁骨,正想低头,忽然看到一个碧绿色的平安扣,用黑色的编织绳串着,松松垮垮地挂在那截雪白的脖颈上。
许青禾愣了一下,原本要去解胸衣扣子的手都顿住,转而小心地摸了摸平安扣光滑的表面。
“你还留着?”
似乎是承受不了太激烈的情绪波动,宋冉的心跳依然很快,所以说话时还带着一点喘,她点了点头。
“以前我一直以为是我妈什么时候送我的,我从家里搬出来时,他们允许我带一些东西走,我就选了这个。”
但谁能想到原来这个是十二岁那年许青禾送她的。
那天并不太愉快的回家之旅后,怕许青禾难过,宋冉特意留在了她房间陪她说话,聊到后面,她困得眼皮都开始打架,许青禾便摸摸她的脸说:“冉冉,快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唔……”
迷迷糊糊中,脖子上被戴上了一个东西——一枚成色并不算太好的玉质平安扣,许青禾低柔的声音紧接着在耳边温温响起。
“冉冉,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东西,可以保平安的,我希望你以后都能平安健康,还有……不要讨厌我,不要离开我,我们一辈子不要分开好不好?”
一定是她当时太贪心,许了太多愿望,所以神明为了惩罚她这个贪心的人,最后一个愿望都没有帮她实现。
低头吻上平安扣,许青禾的心湖起起落落,最后沉默地将宋冉的衣服整理好,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转身给家政公司打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