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楚云砚跟上来,“陛下身体不适?”
“没有。”陆宵无精打采,也不想看他,“心中烦闷。”
他强迫自己不要赌气般的打草惊蛇,缓了缓,勉强声音平和道,“昨夜噩梦,令人讨厌。”
楚云砚侧头看他,“陛下昨日奔波,可能是累了。”
陆宵敷衍点头,忽然想起来,问他,“今日翡园设宴,王爷可都安排妥当了?”
“臣一早便传了话出去,陛下放心。”
陆宵摸不透楚云砚的心思,昨天还不觉得,今日一想才觉得此事处处透着可疑。
他冷淡道:“王爷对此事还颇为上心。”
楚云砚抿唇,淡淡道:“佳景难寻。”
二人一路不停,半路便分开,楚云砚去朝房,陆宵则又在偏殿里休息了片刻,才听双喜进来道:“陛下,时辰到了。”
他点头,在宫侍的簇拥下缓步走向那把代表至尊至贵的权力宝座,听阶下衣声簌簌,三呼万岁。
他抬手,“众爱卿,平身吧。”
双喜看他眼色,适时高唱了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临近年关,各种杂事虽不少,但也算井然有序,群臣依序汇报,陆宵听着,唯有司农卿奏禀的一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司农卿主管农事谷货,他说今年本是大丰之年,江浙粮仓富裕,粮价却隐有上涨,比之年初每升涨了三文有余。
民以食为天,粮产粮价向来都是民生之重,这事确实蹊跷,陆宵谨慎记下,却也没当朝说什么,只是着令户部遣人调查。
等到天刚擦亮的时候,朝上之事也说的七七八八,陆宵提了一嘴今日翡园百官同乐,交由楚云砚全权安排。
楚云砚确实对这事十分上心,早膳过后,他正在御书房批着折子,双喜便进来通报,说翡园布置已经一应俱全,问他是想趁着人少早些过去赏景,还是待百官到位后再行仪摆驾。
“楚云砚动作到快。”陆宵的疑虑从九成变成了十成十。
他放下折子,下定决心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冲双喜道:“咱们先过去。”
“不出宫,从御花园走吧。”
翡园是皇家园林,占地广阔,正门虽设在宫外,但最边际的地方,与御花园只有一墙之隔,两处之间是一扇朱红大门,平常显少开启。
虽然从此处过去,离翡园前堂的设宴场地还需再走上两刻钟,但有了前一次出宫的阴影,陆宵心里也是直突突,觉得近期还是低调些好。
双喜随他左右,自有影卫在暗处跟随,他因未走正门,到翡园时也没惊动什么人。
此处边远,宫侍多在前堂忙活,只偶尔能看见几个步履匆匆的背影。
后院雪景花景正盛,又人际罕至,入目纯纯的未经踩踏的雪色花色,陆宵有心赏景,沿着廊下悠悠慢行。
刚走过两个拐角,他脚步却似有所觉,忽得一顿。
目光扫过满园盛景,他站在廊下,朝双喜扬头,“看来咱们来得还不够早。”
只见不远处——
银白素裹之中,枝头红梅之下,一人玉冠半束,乌发长垂,霜白的披风融进雪色。
许是听见身后动静,他微微侧头,露出半张眉眼,疏离清贵,拒人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