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名相张宗,世人皆称赞他赤胆忠心,为国为民,可就算是他,也在哀帝清剿废太子党羽之时,出于情谊,私自放走了他的旧友孤女。”
“既违背君主的旨意,又欺瞒君主的耳目,可他为相五十载,古往今来,没人不说他是忠臣良相。”
“人非草木,亦非圣贤,有时候连自己都骗,又哪能对他人毫无私心,坦诚至极呢?”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全部归零吧?】
001不解道:【明明他们对宿主要比之前亲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
它自诞生起就是一个高智能机械,半分理解不了人类的情感,在它看来,君王与臣子,除了履职和服从,还有什么其它交集呢?
陆宵被它问得心中一紧,扭头囫囵道:“朕怎么知道……”
他眼前又闪过城外枯树之间,楚云砚倾身而来的触碰,以及今日,卫褚半跪于他的榻前,目光灼灼时,未出口的话音。
他抬头看了眼光屏,好像突然被两个简单的数字扯进了一个荒唐而迷离的漩涡。
坐在这个至高之位,别人困其一生的东西,他通常都触手可及,所以从小到大,面对各种请求时,只要他能接受,就很少拒绝。
就像当时在长明居,他明明知道谢千玄心思不纯,但对他而言,一句恩典而已,也没必要白白蹉跎一个姑娘的年华,甚至是性命。
予与求,赐与受,他以为他会永远清晰而明确,将一切掌握其中。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来向他索取他自己都看不清、理不明的东西。
他心中一片乱麻,偏偏对着个只懂数据的球,一腔烦闷也无处诉说。
“算了……”他强迫自己少想些有的没的,视线落在最主要的任务进度上。
这个任务可不同于真真假假的忠诚度,按系统所说,三个月之内如果完不成板块任务,他可真要一命呜呼了。
而眼下,这个任务的进度停留在35%的位置。
他的攻略对象们个个都卧虎藏龙,各有心机,如果不解决他们的心结,恐怕亡国之患只是隐匿,却并非消除。
如今看来,楚云砚接近他是为了边云虎符,卫褚则更胆大包天,想把他困为禁脔……这35%的进度,多半是因为他们俩才增长的。
而谢千玄和林霜言,他虽模模糊糊有了几分想法,却还是无法彻底搞清。
他突然有了几分急切,想了想,扬声冲门外唤了一声,“双喜。”
双喜推门而入,听见自家陛下道:“去太医院取些上好的伤药,送去给谢千玄,就说,就说……”
陆宵闭眼胡诌道,“朕思念他得紧,明日就想见他。”
“啊?”双喜瞳孔剧震,迎着自家陛下催促的视线,忙不迭点头道:“是、是……陛下。”
他一溜烟儿跑出了门。
解决了眼前事,陆宵又翻身下床,跑去桌边,展开了宣纸。
虽然他还没有切实的证据,但他总对淮安王有几分疑心,楚云砚一路过去,身边亲信不过三五人,若真有什么异常,怕是要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他越想越不安,干脆匆匆写道:此去万切小心,以此物,报平安。
他将宣纸放于空置的信封中,又取下左手上一直佩戴的玉扳指,他身体高热,连带着沁冷的玉石都略带温度。
他一股脑都塞进信封,扬声冲外面喊了一句,“寒策。”
寒策应声进来,陆宵则将信封递给他道:“派可信之人快马追上摄政王,将此信亲手交到他的手中。”
寒策道了声“是”,领命而出。
安排好一切,他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摊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001正在他床上蹦来蹦去,他忽然灵光一闪,开口问道:“你能换回之前那个吗?”
“什么?”001迷茫转头。
陆宵凑过去,嘿嘿一笑:“就那个‘皇图霸业’系统。”
他匆忙解释道:“朕也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这不……就是北戎和西邙那有两块地都挺好的……”
001:……
【宿主!!!】它炸毛吼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不行就不行!”陆宵被他震得直揉耳朵,也吼道:“那么大声干什么?!”
他愤愤上榻,念头一动,彻底关闭了让他心烦意乱的忠诚度面板。
早上喝得药药效逐渐上头,他团进被子里,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