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他拎着个小望远镜回来了。王达志马上放下在显影的照片,用望远镜去看了看他的小海星:“咦?没了。为什么用望远镜看就没了?”
林维又用手机摄像头套望远镜的方式拍了张,仍旧啥都没有。
等他去还望远镜时,动画系的宿舍差不多都嚎完了,走廊里的回声小了不少。毕竟上了快四周课,动基作业多少也做了几个。
回寝路过洗手间,他走进去站在两边洗手池的两面镜子间,试着看了看。镜子里只有他跟他的无限镜像,没有这只「爱你娃」。他再次掏出手机录了一圈。
回到寝室,赵钱荀之第一个迎上来问:“你好了没?还要测什么?我耳朵都快被嚎聋了。”
这会儿拍立得的照片已经显影完成了,不说啥都没有,也差不多就是一张一团炫光,大家看了看,都感觉可能是宿舍炽光灯太亮了造成的。所以就收在一边,暂时没管了。
林维问:“你们找到声音来源了吗?”
三人一愣,马上去观察自己的「爱你娃」。林维说:“我试着找了下,很奇怪啊。这声音好像就是从它身体里发出,但它身体不就只是个全息投影吗?里面没看到有发声装置啊。比如喇叭、音箱什么的……?”
“对哦。”王达志趴桌上,用铅笔戳他的「海星」,别人看着像戳空气,他看着「海星」被戳得卷来卷去。
“别说了,”赵钱荀之抱臂搓了搓,“我本来没什么了,被你一说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江君尧趁着他的「虎崽」高喊“饿了饿了”,伸手过去抓了抓:“……声音没有中断。”
“那我关灯了啊。”林维说道,“熄灯后你们再看看。”
“关!”赵钱荀之一声令下,整个五一七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我这里还能看到,”林维出声,“你们呢?”
“可以。”江君尧答。
“丝丝,这东西好神奇……”王达志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了照,“难怪我觉得它像模型,根本不受真实的环境光影响啊……”
“废话,”赵钱荀之没好气道,“全息投影就跟你用幕布放电影一样,你见过关了灯,幕布上电影里的光线就变了吗?那才是见了鬼。”
他俩对话时,林维又拿起拍立得拍了一张。这下好了,别人的相纸快被他用完了。
“我要开灯了,”林维决定今天就测到这里,“我们交作业吧。”
……
交作业的流程还跟上次一样。他的3D鸟变2D,跑电脑屏幕上了。
林维在书桌前,见状赶紧开了个录屏,又空出手对着电脑录视频。这「鸟」对此似乎毫无察觉,连收完作业的反馈都跟上次一样:“下次要喂我更好吃的,不然就把你吃了!”
嗐。林维心想:都固定台词了,学院也不整点积极向上的。
等鸟消失了,林维又去看录屏和视频,唉……还是啥都没录到。
他把刚搞的这堆也挪进文件夹,写了个备注,合上笔记本问室友们:“你们怎么样了?”
王达志探头回应:“老样子。你呢?”
“一样。”林维扒着椅背看江君尧,后者对他比了个「OK」手势,一个意思。倒是赵钱荀之,三分钟前还“啊”地叫了声,这会儿又眉头紧锁,自语道:“不对啊……”
林维好奇,起身去他那看电脑:“你交了什么?”
“记得之前我付费让工作室做的动画吗?”赵钱荀之问他。
“记得呀,”林维一下就眼睛亮了,“五十万,四分钟。做出来了吗?你交了那个?你的「爱你娃」怎么说?夸你了吗?”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
“屁!”也不知哪句戳了他肺管子,赵钱荀之就跟炸了似的蹦起来,“阿拉才交个Demo,就说我盗用别人的动画,下次再这样就吃了我!”
“啊?”这是林维没想到的,他才想抓住人再多问问,就听门外一阵杂乱的跑动、球击打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
“三哥不要—————”
这叫声之凄厉,几乎叫听到的人瞬间毛骨悚然。
继而是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咚。”
这之后,没了。
外面像死了一样的寂静。
“你们……”王达志怯怯地开口,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指了指宿舍门,“都听到了吗?”
“嗯。”林维应道,刚那一声,不知为何叫得他有点心慌慌。再一看另外两人,赵钱荀之盯着门口,江君尧盯着他,也是一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模样。“我去看看。”林维对他们说,走去开了门——
门外走廊空荡荡的,仅几盏廊灯亮着黄蒙蒙的光。
对面的、旁边的宿舍门也有几扇打开了,探出了好奇的人头。“怎么了?”林维问隔壁寝的陈青舟。
“不知道。”陈青舟走出来,“可能是谁设备摔了?……有人要帮忙吗?”他大声喊了句,没人应他。若干打开的门又依次关上了。
“没有。”班委耸耸肩,准备回去了。林维注意到走廊尽头的大窗打开了,黑漆漆的犹如一张怪兽大口,夜风呜呜往里灌。离窗不远处的阴影里,有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这景象令他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跑过去扶起了那人,是三班的唐邵一。“勺子,怎么了?”他叫出对方的绰号,想让人站起来,却发现人软得像根面条,几乎是挂在了他身上,“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三哥……”声音像从唐邵一的喉咙里挤出来,细细的、颤颤的,“徐翊……”猛地,他抓住了林维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指向那口大窗,“掉下去了……从那里……”
“什么?”林维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没能几个词的含义联系在一起,“你说什么掉下去了?”
“我说——”唐邵一忽然就喊了出来,“徐翊跳楼了——”
他死死地抓住林维的手,涕泪满面地咬着牙,像要从中汲取足够的力气,再用尽全力大吼出声:
“快!报警!叫救护车!是「爱你娃」害了他!是「爱你娃」——让徐翊跳楼了——”
林维瞠目结舌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大敞的窗,浓郁的夜,带着腥味的大风“呼”地一阵吹过了他们之间。
他们身后,长长一条走廊,若干扇宿舍的门随即“砰”“砰”“咔”地打开了,涌出了如浪般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