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其实很少有机会面对像今天这样大批量的伤员。”怀特穿着简单的防化服,一边快速的缝合伤虫裸露在外的血管,一边对吉恩,也对着面前这一群围观医学虫,说,“现在一般以信息化作战为主,或者级别高一点,直接使用大规模武器,这种情况下伤虫一般送到野战医院的时候就会只剩下……当然,肯定残余的部位没有现在这么多。所以今天,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比较少的机会去实践脱离全息系统全虫操作外伤缝合。”
“完全虫工进行浅表伤口的缝合,可实施性还是比较大的。但是对于更深层次的创伤,如果爆炸碎片进入腹膜后呢?光是在腹腔内找到这个游离的碎片,难度就非常大了,更不要说脱离引导系统去缝合血管去连接断掉的组织肌肉。”大声的讥讽紧接着怀特的话从一个雌虫嘴里喷射出来。
怀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这位先生,在这世上,并不是你做不到的事就是不可能的事。”
“怀特.弗朗西斯,我知道你,你的论文我也曾拜读过。但是恕我直言,您这些徒虫操作的完全违背当今的发展主流趋向。难道我们投入大量的资源大量的虫员去发展的科技对您来说不值一提吗?让学生去花费大量时间练习这些没有必要的操作简直就是对他们生命的浪费!是对这个社会的浪费!”
“哈里!你态度放尊重一点!”
“是啊,这可是弗朗西斯教授,哈里,就算有什么意见,也要好好说话啊。”
“弗朗西斯教授,您的那篇信息素分泌系统的构建论文我可是每天都要拜读一遍啊!真的无法想象您在如此小的年纪便写出这样精彩的文章!”
“我的天哪,吉斯,这可不是你恭维的场合,把你那些烂话收一下吧!”
怀特默默结束最后一针,才抬头对着那个依旧满脸涨红的虫的温和的讲道:“这只伤虫就是佩戴在腰间装饰配件中的芯片发生爆炸,非常巧,就是你说的那种碎片离断进入腹膜之后。如果还在131,这是一例非常简单的智能手术系统引导下的微创取异物外加创口缝合术。但是在无法提供引导无法提供智能系统的野战医疗点,你只能对他进行开腹,破开他的皮肤他的肌肉层,在他的腹腔内寻找碎片。”
“在此期间,你必须避开他主要大血管还有各种脏器,同时,去修复破损的组织,才能避免这个伤虫在你还没找到异物之前失血性休克。”怀特说完,将镊子中的一小块宝石轻轻的放入托盘之中。
染着鲜血的宝石与托盘碰撞时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让周围吵闹的虫猛地闭上嘴。
怀特说:“所有医学的基础就是解剖。我们学医,学什么?这些智能分析这些引导是很好很便捷很准确,但不是这些优点属于科技并不是我们。科技是手段,是方式,但是只有解剖,才是基础。”
年轻的教授说着,温柔的笑了起来,他的笑意瞬间冲淡了野战医疗点内紧张的气氛,他说:“我会一直坚定这条路的,我的学生也必须坚定这条路。”
哈里看着教授眼中温柔的光,脸更是涨的通红,他紧张的揉了揉衣角,羞涩的问道:“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成为弗朗西斯教授的学生?”
“哈里!你这个卑鄙的虫!态度未免改的太快了吧!”
“教授,不瞒您说,我一直仰慕您许久了!我已经获得第二集团军高级军校高等医疗学位,并且已经独立完成一个国基课题,不知道131腺体外科现在接受外星系虫跳槽需要什么要求?”
“教授,我.......我虽然条件不行,但是.......我.......我喜欢学习!我最喜欢虫工缝合了!”
怀特笑着摇摇头,示意吉恩开始准备其他细小浅表伤口的消毒缝合。
虫族科技快速发展之后,医学逐渐进入简洁化模式,光是手术,就有全息系统、智能导航模式,只要拥有相应的权限,就可以调出病虫各级解剖界面,甚至能按照主刀医生的需求,自主化生成手术方案,导引手术步骤。
怀特并非古老刻板不知变通的老虫,他穿越到这里第一次接触医学知识时,也曾震惊于虫族医学的发达,也担忧自己过于依赖技术的发展。
多少个日夜,他痛苦的学习虫族繁琐复杂的解剖知识,不知疲倦的练习徒虫缝合,也曾忍受饥饿,将那些高超技术当作食粮啃食下去。
人类世界的知识让怀特不像别的虫崽更容易吸收简易的常识,学习变得枯燥乏味,他需要花费普通虫好几倍的时间去记忆、去练习,甚至对于虫崽来说一个极小的常识,都足以颠覆怀特陈旧的观点。
他走到今天,每一个脚步都盛满了血泪。
怀特看着那些吵闹的虫,低声对吉恩说:“基础理论决定一切。吉恩,即使技术再卓越再便捷,医者,不应该忘记最为根本的基础理论。”
“现在的医学虫,就是躺在现代文明的温床上安于享乐太久了。”
吉恩紧紧抿着嘴,他快速的将伤虫周围焦痂去除,露出粉红色的伤口床,然后将大量的消毒液倾倒上去。
消毒液与裸露的组织接触的霎那,伤虫痛苦的发出一声惨叫,他爆发出惊虫的力气将约束带挣脱开来,就在马上要翻滚下来之时,约翰快步上前,按压住这个伤虫,只短短几秒,伤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又陷入了昏迷。
警卫这才走进来,将伤虫转移到担架上,两个机械侍者抬着,转运到另一个安置帐篷里。
“当然,无论基础技术还是全息智能,吉恩,作为医者,病虫的感受是排在第一位的。”怀特双手怀抱在胸前,在病虫爆发的那瞬间后退几步,挑了挑眉,说道。
吉恩只觉得颈部和双肩酸胀的不行,他皱着眉头拉伸一下双肩的肌肉,才无奈的回答老师:“教授,我也不想啊,麻醉药已经全部用完了。不是你说,痛就痛点,不要感染最重要嘛。”
怀特细细回想了一下,还真是自己说过的话,只好给自己找补:“那你也和伤虫说一下,让他有个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