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背着手,志得意满地看着一列列走过的新兵、一辆辆开过去的新战车,丝毫不在意自己脚底下踩的泥泞土地,更不在乎几乎挨着他衣服驶过去的坦克,那坦克履带带起来的尘土扑在脸上也不能减弱他的兴致。
高城再没比迎接新兵的同时迎接新装备更高兴的时候来,他心里头还暗暗较近儿,这坦克连的车长技术还挺不错啊,这么有自信不会撞到人。哎,我还不信了,这世界上还真有能撞到人的坦克车长!哎,我就站,我就站,就站在坦克的履带旁边,坚决不在新兵面前后退一步!
高城兴致勃勃,这绿油油的一片啊,都是我新兵连的苗子。呦,这几个挺精神的,都是我钢七连的种子啊!多瞅几个,这精神风貌好的,心气儿自然不差,都值得好好观察。
高城的兴致有多高,在他身边的坦克开过去以后,他的火气就有多高。
当兵这么多年,他就从来没见过能做的出那个动作的兵!
高城瞅着火车上那个举着双手畏缩着往后躲的小个子,肺都要气炸了,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车门口还有个精神劲儿倍棒的好苗子,连身旁真跟自己说话的何红涛也不顾了,一心冲着那个小个子就发火了。
“那个兵那个兵那个兵,你把手放下!”
成才恋恋不舍的看着刚刚开过去的坦克,从眩晕里回过神来,听见这暴跳如雷的声响,也顾不上看那些庞大的钢铁巨兽了。
因为他发现在训斥声就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
收起合不拢的嘴,低头,俯视着脚下这位年轻的军官,正是刚才站在坦克旁也毫不逊了气势的那个人。
这是,咋啦?
成才眨眨眼,觉得这人怎么连生气都这么气势如虹,不尖酸,不刻薄,姿态端的极正,又不失气度。明明是在车下仰视车上的众人,却没有半点低人一头的感觉,分明理所当然的的伸着长臂指着人怒斥:“你干什么呢你?你以为你自己很幽默啊!”
满车的新兵都紧紧握着手里的行礼不敢动弹,悄悄的低头,俯视着火车下这个年轻的军官。他们虽站在高高的车上,而那军官身在车下,个浑身喷发出的军人气质是他们满车厢的人加起来也赶不上的。
他就这样在所有人都俯视下,把一个年轻指挥官张扬的激情、严厉的风纪态度泼洒的淋漓尽致。
高城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哪怕是再大点场面,他也能举重若轻,视万千装甲战车如我囊中之物,并无新兵身上丝毫的拘谨之态。
也是在这一刻,成才方对军人二字有了认知。
他跟所有人一样,脸上泛着不知所措的拘束,两手拢在身前,牢牢拽着自己的行李包,低着头,乖乖听训,实际上并不知道这军官突然对怒气到底从何而来——他还没真正从方才的震撼里回过神来呢!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军官冷厉的视线指向的,分明是自己的小老乡许三多啊!
是了,刚刚他的手指向的也是三多的位置,眼睛的余光好像是看到有个人举手投降了来着。
成才无声的叹了口气,心里无奈的很,这许老爹训孩子训的很,老让三多投降投降的,这都投降成习惯了,一探测到什么危险,就举手投降了!
军官还在底下发怒:“你下来!”眼见这人不动,又是一声吼:“下来!”
成才自以为悄无声息的转过头,对许三多微不可查的一边点头,一边垂下来眼眸,示意他听命令下车。
史今已经先一步跳下车,这毕竟是他照看的一车新兵。
但是他很清楚发怒的高城有多可怕,所以暂时还是避其锋芒的好。真要有处罚了,他再开口也不迟。虽然许三多举手投降确实让人恼火,但是毕竟是新兵,连长应该不会苛刻要求他。
成才不知道许三多会面临什么处罚,他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老乡木呆呆的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往火车下探出脚,因为身高不够,脚无法挨着地,可是身体已经在车外了,所以被火车道上的小斜坡一带,身体一个不稳顺着斜坡把身体的力道撞了出去。
成才胆战心惊的看着许三多撞进了那个军官的怀里,把那军官撞的弯着腰往后撤,差点摔了个屁股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