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岐抬头,笑容冲淡了身上的清冷疏离:“多谢舅舅。”
白青山笑得憨厚:“没啥,舅舅能帮到忙就好。”
白老婆婆和白小聪一前一后走出屋子,白小聪边走边问:“大哥,嫂子,云岐,我和娘商量了下。白色的麦芽糖六十文一斤,酸甜的麦芽糖就按玉儿说的来,两文钱一根,你们觉得可合适?”
林秀娘很是赞同:“合适。外面的麦芽糖卖五十五文一斤,咱们的只多上五文钱,再说里面还放了芝麻,铺子里的芝麻可也要十八文一斤呢。”
白青山憨憨一笑:“我听娘的。”
白云岐微微点头,心里却有些担忧,这生意只怕做不长久。不过事情还没发生,这时候没必要扫大家的兴致,再说因着他念书的缘故,家里确实缺钱用。
“那就嘞样定下了。嘞次去县城共使了四贯多钱,其中有一贯钱是云岐的学费。本来学费是半年一交的,加上住宿费一共六贯钱,但还有一个多月就放田假了,教谕让云岐给一贯钱便是,下半年的学费田假之后交。笔墨纸砚使了近两贯钱,云岐还全是挑的便宜的买,剩下的钱除了办户籍和住店唭饭,另给云岐扯了半匹细棉布。嫂子给做件长衫和布鞋嘛,云岐只有来时穿的那套衣裳比较体面,克县学念书,不好再穿麻布短褐。娘给的钱还剩下三百多文,全在嘞里了。”白小聪交待完钱的花用,把剩下的钱钞递给白老婆婆收着。
虽然大家早就听说过读书花费高,已经提前有了心里准备,但当事情真正发生时,还是不免咂舌。
白老婆婆看着手中剩下的钱,心头有些发颤,这是家里仅剩的钱了。不过很快就收拾好心情,脸上露出笑容:“云岐,县学每个月有假没得?”
“阿婆,每月有三日旬休,节日也会放假。”
“你把嘞钱收着,想唭什么就唭什么,不要舍不得,阿婆晓得,读书很费心血的,莫把身子耗垮了。村里到县城远,放假了就好好休息嘛,十日后阿婆会叫你幺舅送钱来。不要担心家里,现在有了麦芽糖嘞门营生,会好起来的。”白老婆婆说完,把两百文钱钞硬塞进白云岐手里。
“阿婆,一百文钱就够了,剩下的您留着。”白云岐还想推辞,却担心拉扯间伤到白老婆婆,只得作罢。
“云岐收着嘛,明日卖了麦芽糖家里就有钱了,出门在外,手头不能没点余钱。你后日就要克学堂了吧,来,舅娘给你量下脚,早些把衣裳鞋子做出来。”林秀娘从屋里拿了麻绳出来,量好尺寸后,就带着布匹回屋做衣裳去了。
“小聪,你要克县城卖糖,没得牛车可不行,不然你克问问善财,咱们租下他家的牛要得不?嘞一直借也不好得。”白老婆婆话语里带着踌躇。
“那我下午克问问。善财哥有三头牛,秋收还有一个多月,租是能租,只是娘,咱租金给多少合适呀?”白小聪犯了愁。
白老婆婆将还没捂热的钱递过去:“一个月不够就先租十日嘛,再送些咱家做的麦芽糖,孝娃儿肯定喜欢。哎呀,差点忘了给族长大哥送些糖,耽误了他嘞么久的时间,我现在就克,吉娃儿也进来,给你幺婆屋头拿些麦芽糖。”
白家掌厨人出去了,白露儿见太阳已经走到正中间,估摸着到午时了,便询问白玉媞:“玉儿,咱们克做晌午饭嘛,你想唭啥子?”
天气热,吃凉皮配稀饭再合适不过,只是白家稻谷不多,得留着秋收那段时间吃。因为农活多,为了不把干活的人身子累垮,家里掌勺的会想办法给大家吃些好的,而白米饭就很顶饿。所以白家现在的主食,是一个月前才收的小麦,既然不能配稀饭,那就喝汤吧。
于是,白玉媞提议道:“大姐,咱们做冷淘吧,再烧个冬瓜汤。”
冷淘是这时代凉面、凉皮、凉粉的统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