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媞和其他人守在家里,心急如焚地等着消息,连白杏儿上门唤她去看村里来的游方道士,也没有心情。好不容易熬到太阳落山,白小聪从县城回来,却仍旧不见白老婆婆一群人的身影。
直到夜幕降临,白玉媞俩姐妹点了油灯进灶屋,准备生火蒸中午剩下的包子,把夜饭给吃了时,白青山总算回了家。只是他孤身一人,却不见白老婆婆俩母女的身影。
白小聪快步冲上去一把扯住白青山的衣袖,眼睛通红地问:“大哥,二姐伤得重不重?还有娘呢?她们在哪个凼?”
白青山向来憨厚老实的脸上,头一次变得狰狞起来,他恨恨地道:“李二旺那王八蛋!那个比畜牲都不如的混账东西,不但把雪儿肋骨打断了两根,还将她做事的右手给踩断,李二旺说雪儿用嘞只手把他娃儿给害了,他就让雪儿日后成为一个废人!幸好李家庄社长叫人拦住了发疯的李二旺,幸好咱们及时送去了县里的医馆,幸好馆里治疗外伤的圣手今日坐诊,不然只怕是……啊!若不是娘拦着,我真想冲上去杀了那瘟丧!”
林秀娘心头发慌,厉声道:“青山!你杀了他有什么用?你一命换一命将自己折进去,你有没有想过露儿他们?他们从此就变成杀人犯的娃儿了,日后还啷个生活!我不是不心疼雪儿,但你嘞样鲁莽,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咱们克报官吧?啊?找青天老爷做主,让他还雪儿一个公道!”
白小聪抱着脑袋蹲下,使劲儿抓扯自己头发,闻听此言,沮丧道:“没有用的,大嫂。在大家眼里,是二姐有错在先,是她善妒谋害了李二旺的娃儿,而二姐生命没有大碍,能讨啥子公道?”
“那……那李二旺纳妾了,他又不是地主老爷,有啥子资格纳妾!”林秀娘不死心,想给李二旺找出错处来。
“二姐没能给李二旺生下一男半女,按照本朝律法,他是有资格纳小妾进门的。更何况,我听人说,就算发妻能生娃娃,嘞男人置上几房小妾,官府也是不会克管的。”
“李二旺不肯给休书,啥子办法都治不了他,难不成等雪儿好了之后,又要回克受罪吗!”想到真有那么一日,白青山才被扑灭的杀意,又冒了出来。
就在几人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稚嫩的童声适时响起。这一瞬间,几人心头的焦躁,仿佛也被声音里所含的冷意给浇灭。
“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幺姨与李二旺和离,彻底了结此事。”
刷地一下,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白玉媞。
是夜。
淡淡的月光洒在静谧的李家庄上,却无法驱散这朦胧的夜色。
白日里闹了那么一出,李家大房两口子为了拦着发疯的李二旺,不要闹出人命来,累得早早地睡下了。二房的李二旺没有打尽兴,晚上将自个儿灌得烂醉如泥,此时鼾声扯得震天响。而在人前哭得伤心欲绝的小妾,此刻正舒舒服服地睡在一旁,哪有半点,才失去孩子的母亲该有的模样。
只有李老婆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半点睡意。
想起二房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李老婆子就呕的心慌。那算命的道士都说了,二旺今年就能抱儿子,她老李家今年就能盼来第二个孙子,可这一切,都被白冬雪那个贱人给毁了!
那贱人今日怎么就没被打死,给她孙子偿命去!真是贱骨头,这命就是硬!
“咣!咣!”
想到恨处,李老婆子使劲儿锤了几下床。却在这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哪个?有啥子事就说,老娘不想起来。”
没有人回应,敲门变成了拍门,且声音越发急迫。
“李二旺,你半夜三更的拍啥子门,是不是在耍酒疯!还在拍,嘞门都要拍烂了,看老娘起来啷个收拾你!”
李老婆子骂骂咧咧地下了床,披上外衣,扯了门栓开门一看。
空荡荡的小院里,除了蛙和蛐蛐的叫声偶尔响起,哪有半个人影。
“难道二旺听到老娘要收拾他,就乖乖回了屋子?”
李老婆子没当回事儿,这一打岔,心头的火气也消了大半。看样子二旺带回来的这婆娘是个能生的,好好养上两个月,说不定就又怀上了。
李老婆子美滋滋地想着,正要踢了鞋子上床,拍门声又响了起来。
“好你个二旺,你嘞是跟老娘玩上了吧?喝了几碗猫尿,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连你娘都敢逗来耍!”
李老婆子在家里,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主。除了当媳妇的时候,被立过规矩,那之后,还有哪个敢给她气受。当即怒气冲冲地奔到门前,一把扯掉门栓,打开房门。
门外空空如也,再远些的地方,就是一片漆黑。突然,一阵凄厉的猫叫声,划破静谧的夜空,惊得李老婆子一个哆嗦,猛地关上房门。
“嘞些瘟丧,大半夜的不克捉耗子,叫啥子叫!”
回过神来后,李老婆子低声咒骂了几句,只觉得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村里本就有人养猫,叫几声又不稀奇,有啥子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