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去,白小聪大腿上的伤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有发脓的迹象。
不敢耽搁,将人抬上板车,白玉媞几人便驾着牛车赶往县城。
伴着午时的钟声,白小聪被抬进白冬雪上次就诊的那家医馆。
医馆取名‘续骨堂’,临近饭时,看诊的人没剩几个,且都是从别县专程赶来的患者。
没多久,便轮到了白小聪。
被大家尊称邓太医的中年男子,熟练地处理了白小聪大腿上的腐肉,撒上药粉包扎妥当后,嘱咐道:
“创面较大,加之有发炎的迹象,眼下不能缝合。我开几剂汤药煎来吃下,最好是在馆里住上几日,确定好转后再回去养着。”
“邓太医,您给瞧瞧,我儿嘞几日就是用的嘞药粉,还有他右手臂上的脱臼伤,也劳烦您看下。”白老婆婆拿出林医师的秘制药粉,递了过去。
邓太医接过瓷瓶,闻了闻,又倒了些在手背上尝了尝,眉头紧皱,再查看了一番手臂,方道:“脱臼伤处理得不错,只是这药粉,还是丢了罢!”
白老婆婆当即拧起了眉头,顾忌着在外边,已到嘴边的咒骂又被咽了回去。
只道:“玉儿,阿婆在嘞里守着,你和舅舅先克唭饭嘛,给我俩随意带些饭食就行。”
白玉媞点头应下,又道:“阿婆,我稍后将吃食点好,叫食店的小二送过来。吃过饭,我要去趟县学,幺舅有几日没去摆摊,大哥该担心了。”
“克嘛,青山,你陪着玉儿。”
续骨堂位于县城西边的巷子里,离主街约莫就一里路。
出了医馆,没走几步,白玉媞便被对面一家叫‘张家包子店’的食店给吸引,想到幺舅现下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遂转头问道:“舅舅,咱们晌午饭吃包子可好?”
白青山憨厚一笑:“舅舅听玉儿哩。”
进得店来,甫一落座,总裁那小嘴儿便叭叭开来:“白玉媞,给本总裁来一碗鱼弹儿,要上次吃那种。再来一碗大骨汤,本总裁都快渴死了!”
白玉媞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一溜食牌,没好气道:“没有鱼弹儿,只有大骨汤和虾鱼包儿。”
总裁一听,毛茸茸的小脸便皱了起来,圆溜溜的猫眼里满是不开心。
一旁守着的店小二误以为白玉媞识字不多,提醒道:“小娘子,咱店确实是没有鱼弹儿,不过除了虾鱼包儿外,还有江鱼包儿、鹅鸭包儿、水晶包儿、蟹肉包儿、杂菌包儿、笋肉包儿、酸馅包儿、韭菜肉包儿、姜糖辣馅包儿。”
“作配的有粟米粥、绿豆粥、五色豆粥、豌豆黄汤、猪大骨汤,以及糟瓜儿、糟茄儿、脆姜、五味姜、蒜茄儿、蒜黄瓜、蒜冬瓜、食香脆笋等时令小菜。大叔,小娘子,可想好要吃啥?”
“小二哥,哪种包儿里没放辛辣之物?还有,你家吃食可能外送?也不远,就送去续骨堂。”
“能送能送,续骨堂我家不知送了多少回了。杂菌包儿、笋肉包儿和酸馅包儿里便没放,常人吃来会觉味淡,这是小店专为需要忌口的客人所做。”
将外送的吃食点好,白玉媞看向白青山:“舅舅想吃什么?”
白青山本想问下每种吃食的价钱,又不好意思开口,想着素包定是要比肉包便宜,遂道:“玉儿,舅舅要两个酸馅包儿与一碗绿豆粥。”
白玉媞明白白青山的顾虑,他们素来节俭惯了的,舍不得在自己身上多花钱。
她却不认同,钱挣来就是花的,不然,那般劳心劳力的挣钱,又为了什么。
“酸馅儿吃多了烧心,再说素包儿也不顶饿。小二哥,要三个韭菜肉包儿,一个酸馅包儿,两碗绿豆粥,一碟蒜茄儿。”
“白玉媞,还有本总裁的虾鱼包儿和大骨汤!”
哟,还以为你要再生会儿气的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妥协了。
白玉媞心头好笑,将店小二招来,把总裁要的吃食点了一遍。特别说明是给橘猫吃的,随便拿个破碗装着就成。
“女人,你越来越放肆了!”
“本总裁身份高贵,吃食怎能用破碗装着,注意你的措词!”
橘猫气得胡须不住地颤抖,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危险地眯着,两条黑色的竖瞳分外显眼。
白玉媞一边给橘猫顺毛,一边很没诚意地道歉:“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下次外出记得将你的饭碗一并带着,便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
白家人见惯了白玉媞与橘猫说话,白青山只笑看着眼前这幕,没有丝毫异样。
上菜的店小二却是吃了一惊,城里大户人家疼宠猫儿的事迹听过不少,就没见过农家人也这般疼爱的,且给猫儿点的吃食比自己吃的还好。
“客官,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哇!好香好香的骨头汤,还有半节棒子骨呢,瞧这上面炖得耙软的肉,还有这香浓的骨髓,好想吃喔!”
“不行!”橘猫赶紧伸爪子护住。
盛骨头汤的碗虽与其他碗不同,却也不是破的,也不能算作是羞辱他。
想着想着,总裁劝服了自己,迫不及待地“嗷呜”一口,咬了上去!
“舅舅,我吃一个就够了。”包子足有白玉媞手掌大,她夹了个韭菜肉包后,便将盘子推到了白青山面前。
“舅舅没饿,吃不了嘞么多。玉儿,你问问小二可有油纸?咱打包回克给福豚俩兄弟唭,他们见到嘞肉包,不晓得有多高兴!”
瞧着白青山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白玉媞不知怎的,想起了前世的外婆,心头便是一酸。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白玉媞将眼泪逼了回去:“这天气热,等咱们回去,包子该放酸了,那多可惜!咱等会儿去市场割两刀肉,包许多的包子,让大家吃个够!”
“好,舅舅听玉儿哩!”白青山笑着抹了把脸上的汗,心头很是熨帖。
韭菜肉包外皮蓬松暄软,内里肉香四溢,咬上一口,满口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