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摘了颗犹沾着水珠的葡萄,果皮未剥自褪,他不紧不慢送进口中,“我是很坚定的风党,怎么我都是压风师弟的。”
他拣了只小石榴扔给林疏桐,自己则和陈并星分一串葡萄,瞧着不像来观战,倒像是来春游的。
身边的人早见怪不怪,都目不斜视。
“请赐教。”
风吟晚抱剑躬身,对方还以一礼。
陈并星剥着葡萄,视线落在风吟晚的剑上:“风师弟的剑,与你的那把,我倒都挺感兴趣的。”
“我的剑,可不好借人看,风师弟的,陈师兄倒是可以去问问。”谢照乘以手支颐,懒懒道。
风吟晚手腕一翻,剑花挑落,伴着道道锐利剑气,一眼望去,满目皆是冰蓝色的灵纹。对方也并不好相与,剑气没一道能突破防御,右手早舞出无数残影,剑气相撞,砸出清脆的声音。
林疏桐看得眼花缭乱,刚想去摸瓜子,一粒葡萄就弹中了额头。
“带你来是观摩的,不是来看戏的。”谢照乘说着,往嘴里塞了颗葡萄。
他只得托腮认真去瞧。
不须多少工夫,拨云院的那位就渐落下风,风吟晚得了机会便不再退让,找准弱点强攻,一剑就破开了对手的防御剑网。
严允脸色一白。
就在此时,风吟晚的长剑斜里挑出,直取严允喉间,拨云院有人豁然起身:“点到为止!”
风吟晚恍如未闻,霜尖夺取星点血色后才硬生生偏转剑势,在严允颈间动脉处留下长长一道血痕,喉管伤了五分险些被割开。
陈并星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不需他吩咐,退翳院立刻有人飞快踏上中场,扶走严允。
“风吟晚,你过分了!”
随着一声暴喝,一只裹着烈焰的铁拳破风而来,风吟晚如痴傻了一般,呆立在原地,不闪不避。
林疏桐身侧陡然一空,一点雪色掠过视野。
那边,景瑜也瞬移至中场,却已被人抢先一步。
素衫少年缓缓抬眸,右掌抵住了袭向风吟晚的拳头:“严师弟慎行,论道禁止不经对方同意就动手。”
谢照乘抢了该是景瑜的戏份。
林疏桐手里的石榴子掉了。
而景瑜则尴尬地站在一边,正用极阴森可怖的眼神瞪着他。
林疏桐手里的石榴整个掉了。
他艰难将视线移到谢照乘身上去,这个角度…有头发遮着…看不到的吧?
那圈牙印…
“那让风吟晚说说,缘何要对我胞弟下重手?”严师兄剑眉倒竖,火气极盛。
谢照乘侧过身问风吟晚,语气是少有的严厉:“刀剑无眼,你在发什么愣?”
风吟晚手中剑当的一声落在地上,他按住太阳穴,面色忽地苍白起来。
不用提醒,旁人也能瞧出他有些不对劲,严允兄长的神情虽依旧难看,但多少和缓了些许。
“抱歉,不知为何恍惚了一下,不慎伤及严师兄,待严师兄康复,吟晚愿任他处置。”他甩了甩脑袋,躬身道歉。
谢照乘不觉蹙眉,道:“你……无甚大碍罢?须不须我瞧一瞧?”
哪知风吟晚精神一震,连连摇头,异常抗拒,谢照乘也只能作罢。
纪道轩在台下沉声道:“既不是有意,那就等严允好转由他定夺,下来!”
“不舒服?”
景瑜冷冷收回视线,伸手扶下风吟晚,后者轻轻颔首,唇色越发苍白,冷汗顺着额头涔涔而下。
谢照乘抬袖,召起地上的剑,将其还与风吟晚,同景瑜道:“既不舒服,便让他去歇息罢。”
景瑜应声,扶着风吟晚回归本位。
“景师兄似乎是看见了。”
谢照乘要快景瑜许多,他提衣坐下,一振衣袖,去拿小几上的荔枝,漫不经心道:“牙印。”
一旁的陈并星听见牙印二字,视线在两人身上不住梭巡,眼神有些许微妙。
林疏桐更是生无可恋。
果然台上有声音高声道:“漱石院贺谖,请枕流院林疏桐林师兄指教。”
林疏桐瞬间成为众人焦点。
“观星九阶,入学不过三月,但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谢照乘以手支颐,广袖滑落,露出半节过分白皙的手臂。
他根本拿不出什么东西,都是些纸上功夫,上去只有跪下求饶的份。
林疏桐哭丧着脸,拍拍胸口自我安慰道:“不过是被人笑话罢了,丢脸就丢脸吧。”
他正要起身,肩膀却被按住,清朗的声音于耳畔荡开:“小打小闹,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景师兄同我比一场?”
林疏桐双目圆睁,惊得嘴都快合不上了:“师兄?!”
四下哗然,这一句话立刻引燃了全场。
谢照乘慢悠悠起身,轻描淡写道:“你是闻雀轩的人,丢的会是我谢照乘的脸,我可不想被人说三道四。”
那边的纪道轩陡然来了精神,“你还能动手?”
“我家师兄有伤!只能打一场!”林疏桐不知哪来的胆子,拔高声音抢先答道。
谢照乘颇为意外,回眸看了看他。
景瑜薄唇紧抿,定定瞧着谢照乘,半晌后苦笑,“就这么护着他?”
谢照乘掀唇笑开,并未直面他这问题,只是道:“我和景师兄上次过招,还是两个月之前罢?”
“是。”
景瑜也笑了。
谢照乘随意向身侧人伸出手,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将自己所携玄铁剑递上,他朝景瑜一颔首:“枕流院谢照乘,请师兄指教。
林疏桐仰头瞧着,只觉得这两人间有种莫名的氛围,仿佛旁人都难以插足,几眼后他偏移目光,看向风吟晚。
风吟晚也盯着谢照乘与景瑜怔怔出神,面上是细瞧方能品出的黯然,林疏桐忽地有些烦躁。
“这橘子有点酸啊…”
陈并星将橘瓣塞进嘴里,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