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乘没接话，只是以碧玉刀卸下鸭腿，递与林疏桐，他接过后偏头咬了口，却有些食不知味。

穿书至今，谢照乘总护着他，他却没为谢照乘做过什么，只是一味受庇佑，还经常拖谢照乘下水。

过得和吃软饭一样。

谢照乘衣袖陡然间一重，是被林疏桐给揪住了，少年不明所以，顺着衣袖往上望去。

那人半垂着眼帘，徐徐道：“我要把风吟晚打下去。”

主角又如何？

他揍的就是主角！

少年默不作声，良久后林疏桐缓缓抬眸，才发觉谢照乘哑然失笑，那眼波盈盈，只能在柳叶梢头的春露上窥见。

林疏桐忽地有些畏缩。

他怕谢照乘笑他的不自量力。

“那…”

谢照乘的尾音掺着温软笑意，一笔笔描下三月烟柳，新绿欲出纸墨：“师兄静待你一战成名。”

林疏桐心神一松，重重点头。

谢照乘伸手抽出自己的衣袖，抚平褶皱：“元宵拿碟子来，准备吃饭！”

他笑道：“先吃饱，才好想如何打下风师弟不是？”

书院大比终究是继续了下去，擂台赛的时间也很快议定，便在半月后。

这日期就如悬在林疏桐头上的一把剑，督促着他努力练功，在忙碌里时间流逝得更快，一转眼就是擂台赛的日期。

谢照乘倚在门边瞧林疏桐整理衣冠。

系好发带后，林疏桐呆坐在镜前，直至眼前一白，他才回过神来。

少年正抬袖为他簪上东风第一枝。

他今日穿得张扬至极，白衣红裳，以金线绣就的大只凤凰自裾尾越过后腰，攀至左肩，如同有火焰自衣角升腾，簇拥着那只灼烈的凤凰。

林疏桐望见那一肩凤首与他耳边摇曳的红丝绦，滞了滞：“师兄这身…着实好看。”

谢照乘还没回话，李尽欢就按剑越门，招呼着林疏桐，要与他同行。

少年便收回手，道：“走罢。”

战界碑前同想象中一般拥挤，许多学子在此与同窗谈笑风生。

有人眼尖发觉了谢照乘，立刻拱手行礼：“照乘师兄晨安。”

学子如云躬身，露出核心位的景瑜与风吟晚。

本在和风吟晚说话的景瑜望见谢照乘，便立时被夺了心神，风吟晚顺着他的视线瞧过来，眼神就是一黯。

林疏桐眉头一皱，错步将谢照乘掩在身后，毫不客气瞪了过去。

许是因着那夜风吟晚的撞破，这半个月里，景瑜没再来寻谢照乘，林疏桐虽乐见如此，心下却始终不舒服。

景瑜自然察觉到了他不满的情绪，眉峰微微一沉，只做是未曾瞧见，朝谢照乘轻轻颔首，衣角一摆，似是要抛下风吟晚同谢照乘说话。

林疏桐立即扯住谢照乘的衣袖，声音不高不低道：“此处人有些多，吵闹了点，咱们先进战界吧。”

谢照乘喜静，不假思索便同意了，随着林疏桐行入战界，空余下景瑜一步踏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战界中早坐了不少人，多是各家书院的学子，星罗棋布的席位将演武场围在其间，此刻还未到时辰，无人立于其上。

林疏桐停在过道上，定定瞧着演武场，再过片刻，他便要如许多小说中写的那般，同此间英豪一较高下。

一时间，他竟说不清是何感触，右手不由自主就搭在腰间悬着的佩剑上。

谢照乘仿佛是瞧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我可等着验收辛劳多日的成果，别叫人失望。”

林疏桐抿紧嘴唇，重重点头。

三声钟音自头顶上空荡开，谢照乘嘱咐道：“这就要开始了，你多加小心。”

林疏桐出声应了，四下拥进无数人流，手心一空，少年转身汇入人流中，他轻呼口气，也背身去往自己的位置。

战界席位有严格安排，以书院尊卑长幼划分，与赛者独聚一处，各院上空亦有席位，浮云缭绕，是各家掌权人的位置。

林疏桐抬头瞧了瞧自家云席上抱着只小羊昏昏欲睡的老者。

这就是颍下学宫宫主岑夫子。

一剑山海开的岑剑秋。

林疏桐不期然望见一角红裾，众掌权人皆起身低眉。

有火凤惊掠而过，稳稳坐于天际。

“月天子，谢照乘。”

身后有人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林疏桐稍一侧目，就望见身后的风吟晚，他正是声音的来处。

月天子，谢照乘…

他在心中读上几遍，不自觉抬眸去瞧谢照乘，恰好谢照乘遥遥望将过来，但看得并不真切。

林疏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自己，毕竟景瑜也在这附近。

他还是迎上个灿烂笑容，在心里低低道，月天子，谢照乘在人族的位置，大抵同妖皇在妖族是差不多的。

谢照乘眼睛似乎弯了弯。

角落里，嗑瓜子的萧绎吐出瓜子皮：“陈大公子，我怎么觉着谢照乘这笑…奇奇怪怪的？”

那人却是退翳院首座陈并星。

陈并星悠然道：“小萧难得眼尖。”

“我看你家这白菜啊…危。”

随着燕归兮与一黄衫中年联袂登台，嘈杂的人声也如石入沙沉寂下来。

黄衫中年朗然一笑：“沈某蒙诸君抬爱，与燕道友主持擂台赛，荣幸之至。”

“我们若再多说，后浪便会觉得这俩前浪絮絮叨叨，净做些表面功夫。”燕归兮毫无前辈的架子，引得阵哄堂大笑。

沈姓道人也不再废话，直截了当道：“那就请诸位英才登台，大显身手吧！”

燕归兮与沈姓道人自签桶中各抽一签，而后唱名退下，紧接着被点名的两人登台，抱拳后正式开始比试。

林疏桐认真瞧着，他并没有去查这些人资料的空隙，心神都压在了风吟晚身上，所以必须观察每个可能出线同他交手的人。

这一看，就是两个时辰。

他眼睛都瞧得酸了，只脑袋越转越灵光，不敢有懈怠。

“啾～”

有什么扯了扯他衣角，林疏桐低头去看，是只小麻雀模样的鸟儿，那鸟儿叼着小纸包晃了晃。

“给我的？”林疏桐一怔，伸手接过。

鸟儿完成任务就化作缕青烟飘散，林疏桐拆开小纸包，是几颗色彩鲜艳的小糖果。

林疏桐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