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的玻璃被雨水抽打得发颤,水痕扭曲了别院的景色,一辆辆汽车驶入别墅,人们均穿着黑色主调衣物,面带悲伤。
“二少您回来了”,老管家拄着拐杖迎面而来,哽咽着将人引进去。黎家主突发疾病去世,谁都措手不及,她的子女均因故去世,黎唐也不知所踪,如今也只能叫回远在他国的黎殊主持大局。
庭院早已布满白绸,黎殊快步走进阁楼下,雨水未打湿他的外套。望着灵堂中黑白照片,眉宇间冷淡异常,丝毫没有亲人去世的伤感。
“情况如何”
“大少他…”老人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该怎么说。
被冷言打断,“直说就好”。他与这位胞兄一向生疏,自小分居两地,性格不合,见面也多是不欢而散。
老管家又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冷漠的青年,相似的面容,却是截然不同气质。“家主去世后,便联系不上大少。禾二表叔拿此做文章,已经在鼓动股东重新选择公司领导者…”
手机屏幕不断闪烁,黎殊抬手挂掉,言简意赅下达指令,“你先去通知许二小姐,让她赶在他们动手前拉拢散股”
抬手推开厚重木门,面向大厅众人,“其余的我来”
明月悄无声息现身,黎殊挂掉电话,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他脱掉外套,打量着书房,准备在此地凑合一晚。不知是疲惫影响了视觉,他看到黑影在窗外一闪而过。
不动声色拿起砚台,从后面绕进阳台,砰砰砰—平静的夜晚被打斗声惊醒。
老管家匆忙赶过来,颤颤巍巍带上老花镜,终于看清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急忙大喊,“唉呀!别打了别打了,二少那是昱澍少爷啊,快停手啊”。
黎殊出拳动作一顿,眨眼间一块不明物体冲他袭来,他躲闪不及,正中他的头顶。
“您怎么跑那里去啦”,老管家苦口婆心,拄着拐杖徘徊在两人之间。旁边是四分五裂的花盆,泥土和花朵散了一地。
好像知道自己犯了错,少年贴在墙角,低头不语。此刻敛眉仰头,黎殊方才看清他的面容。
被严肃视线一扫,又羞愧自责般握紧衣角,“我以为他回来了”,应当是不常说话,声音沙哑却不难听。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又是深深的叹息,老管家本就弯折背又低了几分。
“主宅大火是你放的?”
突如其来的质问打破这安静,如果仅是简单的股东大会要求重选,黎殊不可能会来这般急躁。
历经黎家几代人的主宅失火,囊括机密文件,专属私密账号的书房也被彻底烧毁,多少人的秘密由此彻底不见天日,皆出于眼前人之手。
“您…小少爷也不是故意的”,老管家吞吞吐吐解释,在冷漠的目光下噤声。
手段了得啊,怕是他那好大哥失踪也有他几份手笔吧,黎殊内心讽刺。不过不必他插手,那群老东西也不会让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存在。
少年一双桃花眼潋滟,眼角泪痣却显得他几分忧郁。寻求庇护般拉着他的衣角,“我只是有点害怕,你能陪我一起睡觉吗”
黎殊没心情陪他玩过家家游戏,皱眉抽回衣角,冷漠逐客,“没事请离开,我要休息了”。
“唉—”
乌云遮住月光,房间内陷入短暂的黑暗。黎殊意识昏沉,喉咙干涩疼痛,手脚软弱无力,他立即想到管家送来的那杯水。
啪—暖黄色灯光照亮了一小片空间。昱澍捧着水杯,熟练将白色药片送进口腔,抿了一口水。
乖巧无辜,仿佛下药迷晕养兄再平常不过。
冰冷的质问打破了看似平和的表象,“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
乖乖点头回应,“哥哥不在,没有人陪我睡觉,你替代他好不好”,虽这样说着,却完全不需要对方的许可。
冰冷的手指攀上皮肤,咔嚓—定制的手铐被扣在黎殊手脚,无视他冰冷的目光,少年轻飘飘将钥匙扔出窗外。
月光投射在他的脸庞,昱澍被分割成两面,半是骄滟半是阴翳。
放大的脸出现在黎殊眼前,墨玉的眼睛倒影着他神色莫测的脸。
很漂亮,比黎殊见过的任何人。不难想到多少人会因为这副容貌而选择性忽略不正常的一切,那挥之不去的阴郁和混乱。
只有他注视你时,你才能发现那颗隐藏在眼底血色的印记。
“呵,神经病还会遗传是吗”
“不是哦,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睡一会”
黑发蹭在黎殊下巴,痒意让他抬头避开,却被被强硬掰回原处。手的主人安抚般摸了摸他的头顶,并没有睁眼,仅是凭借习惯。
“晚安哥哥”
平稳的呼吸声伴随着心跳传来,审视逐渐转为探究,黎殊难以相信这家伙真的睡着了?下药就为了找他陪睡?
夜色忽明忽暗,观察持续到天色渐明,疲惫涌现,他竟在在扭曲的姿势中睡去。
天光渐明,黎殊猛然惊醒,房内仅他一人。下意识扬起手腕,清晰可见的红痕,提醒他夜间一切并不是臆想。
脑海中不受控制印出蜷缩在胸前的身影,深陷噩梦的低声呓语,看着旁边陷下去的位置,下意识摸上去,已经冰冷了。
“他什么情况”
电脑后男人露出头,五颜六色的挑染,显得他整个人乱七八糟,“老板,你这弟弟有点东西啊”
黎殊不耐烦催促:“快说”
“收到!”
杂毛男人立即收敛不正经笑容,“他五岁时,母亲发病顺手带走了十来个仇家,和他爹也就是老板你那个非亲舅舅,一起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