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海“啪”一声矿泉水砸地上,塑料瓶滚到了门口,“我告诉你姓周的,暮阳市没有王法不代表云川市没有王法,横什么啊!”
周朗冷笑,“要你配合调几份旧卷宗的事儿,一再拖延,你架子够大啊。”
沈东海梗着脖子,他只有一米七五踮起脚都没周朗高,满身横劲儿,“我们东乔区已经通宵三晚上了,自己都顾不上来哪还有闲工夫管你们,大少爷不为五斗米折腰体会不到人间疾苦,赶紧换份有人伺候的工作去吧!”
“沈东海!”
沈东海,“沈东海三个字从你这种害群之马嘴里叫出来晦气!”
“你说谁害群之马!”周朗一把揪起沈东海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沈东海气红了眼,大骂一声,抬腿一脚踹在周朗肚子上,周朗一拳打在沈东海脸上,沈东海后仰过去撞在办公桌上,“狗杂种!”沈东海跳起来,办公室其他人跑上来拉住沈东海,沈东海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几个人险些拉不动,“仗着有几个臭钱践踏礼法公正,杀了人还能继续待在刑警的队伍里,真是够笑掉大牙,有钱好啊,暮阳市是不是你们周家人的天下!”
瞬间无数的谩骂和指责全部涌入耳朵,周朗红了眼睛攥紧拳头朝沈东海打过去,突然胳膊被人拉住,周朗身子猝不及防被拽着转了一百八十度,撞进夏永夜浅色的瞳孔中,周朗睁大眼睛,耳边的谩骂和指责瞬间消失只剩沈东海在身后乱吼乱叫,他眼里只看得到夏永夜。
陆开进门把周朗推出去,模范生端正站在沈东海面前,有条不紊地扶了下眼镜,一巴掌打不出个响的陆白开站在沈东海面前压迫感十足,陆开笑了笑,“沈副支队,你刚才说的话整个东乔区分局都听到了吧,什么叫暮阳市是周家人的天下,你作为一名执法者说出这样的话真叫人摸不着头脑啊。”
沈东海终于冷静了下来,“我那是……我是口不择言,可也是实话实话。”
陆开低头一笑,眼神锋利了几分,“沈副支队是警局老人了,不知道凡是要讲究证据吗,你实话实话的证据在哪里?”
沈东海扭过头不说话,咬紧了牙关。
陆开,“分局之间有时候需要互相帮助,借些资料什么的再正常不过,可是为什么就东乔区一拖再拖?沈副支队,公是公,私是私,警察要公私分明,这一点儿你不会也不懂吧,你有什么个人情绪都行,但是不能徇私阻挠办案!”
陆开字字震耳欲聋,一碗白开水竟然掀起了千尺巨浪,沈东海张张嘴说不出话来。陆开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却气势逼人,“沈东海,不管你对周朗有什么私人恩怨,这都不是你一再拖延的理由,作为一名老刑警你已经犯了大忌。”
沈东海真怀疑熬了几个晚上熬出幻觉来了,白开水变热开水要烫死人了,“我,我,我那是忙忘了……”
陆开点头一笑,“好,忙忘了,现在记住了吗,希望沈副支队配合我们工作,以后东乔区有什么工作需要我们天桥区分局配合的,我们一定鼎力配合绝不拖延。”每个字的重音都落到了该落的那个字上,陆开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沈东海怎么也说不过这个模范生,只能生闷气跺脚,“行行行,马上给你们送去,但是那个姓周的没事找事,大半夜跑我们东乔区撒野,这事儿没完。”
陆开也不急,“沈东海,别忘了你刚才说得那几句话,没有证据的实话实话都算诽谤,尤其是和自己同一队伍里的人。”
“谁跟他一队伍,陆开,我没你们这些文职出身的会讲大道理会给人戴高帽子,左右逢源这种事我做不来,但是有些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模糊和灰色地带一说,周朗他清不清白还用我说吗,暮阳市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害群之马,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上下一打点,发配我们云川市来了,云川市是什么垃圾回收厂吗?”
“沈东海还是那句话,证据,拿出证据,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
沈东海气急败坏地摆摆手,“行行行,我没证据,没证据,都是爷爷,我是孙子!”
陆开转身,走到门口回过头说,“记得把我们需要的资料送过来,谢了。”
陆开消失在门口,身后传来沈东海的骂声,陆开的眼睛一点点暗下来。
东乔区分局外,周朗靠在电线杆上,头顶的路灯早已熄灭,他低着头,脸埋在黑暗中,从出来他就一声没坑,夏永夜也一声没坑,仿佛和黑衣融为一体。
周朗像一头离群很久又受伤的孤狼,只能漫无目的在荒野戈壁游荡,偶尔看见同类他们还会对他竖起獠牙。有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或许换一份工作会比现在好很多,可是周朗不甘心,为什么他要背负这些,那些荣耀是他拼来了的,没有一丝杂质,到底是谁让他变成了孤狼。
夏永夜缩着脖子,“回去吧,挺冷的。”
冷,冷吗,周朗感觉不到,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是又搬不开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周朗笑了一声,“走吧。”
周朗走在前面,那么高个头在黑夜里却是很失魂落魄,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夏永夜跟着周朗的脚步,“你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