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及待夫诸回应他,周遭景象复而生变。
江鹤眠再睁眼时竟见自己回到了瑶山,高高卧于松枝之上,而容与着一袭素衫,簪着白玉兰,腰间束着一管玉笛,自树下而过。
怔愣片刻后,江鹤眠陡然惊觉自己怕是已入了梦了,眼前所见皆是幻象。
况这一梦接着一梦,怕是同镇上之人有异,若是不打破这梦境,极有可能就此一梦不起了。
思量间,山风突兀而起,裹挟着江鹤眠至了另一方空间。
“何故不睁眼瞧瞧我?”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鹤眠闻言立时睁开了眸:“与与?”
仍是容与的眉眼,眼前之人却身披着缀满明珠的罗衣,头饰以明丽的金玉珠翠。
“你不是与与。” 江鹤眠见之立时蹙起了眉。
“我本神山之灵,终日徜徉于神山之中,奈何外祸陡起,神山逢难,我亦魂体受损,而今只剩这残魂碎魄,被遗忘在世间。我以为,你是来与我作伴的。”
别无二致的话语。
“留下来吧,就在此处与我作伴不好吗?”
回应她的是穿心而过的冰刃。
“你亦不是她。她从不会强求于我。”
眼前人魂体碎裂的刹那,幻境破了道隙口,江鹤眠见此立时凌空跃起飞身而去。
可幻境之外仍是幻境,不过在此幻境中,他见到了容衍,亦借着他的回忆见到了将将降生的容与以及初次绘出一幅机关图的容衍。
境象突变,眼前所现由容府变为了大漠孤烟,古刹宝殿。
檐铃轻响,一步一念。
江鹤眠不明白,容衍所愿为何如此。
蓦地,沙漠中席卷而来一阵风沙,铃声愈来愈响。
将将生变的刹那,冰刃正中穿透。
下一瞬,滔天的洪水裹挟着江鹤眠进入了下一个幻境。
幻境中江鹤眠惊觉自己竟成了鲤池中的一尾游鱼。
池畔的风柔柔拂过,漾起层层涟漪。
江鹤眠睁大了一对鱼眼凝望着伫立池畔的沈清遥同容与,他们自顾交谈着,相视着。
江鹤眠很想听一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可不知是不是鱼的听觉太差,他竟什么也听不清。
气煞!
境象更替,江鹤眠惊觉自己竟又成了瓶中的插花,只不知是哪一类花。
他想,若是白兰,他兴许会开怀些罢。
轻轻曳了曳瓣蕊,江鹤眠赫然瞧见铜镜前的容与梳起了妇人髻,而沈清遥温润润立于镜边为她描着眉。
气更煞!
江鹤眠暗暗凝力于瓣蕊飞旋着掷向铜镜,倏然打破了幻境。
天旋地转间,江鹤眠又发觉自己成了只喵喵叫的奶猫,正欲学着他往日观察到的猫猫抻腰的姿势抻一抻时,横空飞来的一脚将他踢趴在墙角半晌动弹不得。
缓过神来后,江鹤眠兀自绝望地倒地不起,但闻得耳畔传来容鸢哭喊着道:“在他们眼里,容鸢处处及不上容与!”
眼前所见化作点点星芒之际,江鹤眠陡觉周身奇痒。想来在容鸢的幻境里,他多少得吃点苦头了。
再次睁眼时,隔着笼子他瞧见容鸢坐在容家主的席坐上,傲然会见合族。
之所以说隔着笼子,是因着他此时已变成了笼中鸟雀,还是哑的。
方才被踢倒的痛再次袭上心间,江鹤眠忍痛啄下一片翠羽尔后凝羽成仞猛然掷向容鸢手上那枚扳指。
幻境立时碎开一道隙口,江鹤眠未曾犹疑半分便纵身飞去。
却见天光大亮,他方惊觉竟已回至现世。
可容与呢?她不曾入梦吗?
见周遭已无人迹,江鹤眠旋即向着容与的屋子疾步行去。
推门而入时,却见容衍同沈清遥正立于床畔,满目焦灼。
而容与则枕卧在榻,双目紧闭。
江鹤眠想不明白为何他能进入他人的梦境将他们唤醒,却独独进不了容与的梦境。
况梦中一境便是现世中的一日。
算来,今日已是第七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