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昨夜方至此,府内便失了窃,何以有如此凑巧之事?” 廉泽自回廊处缓步踱来道:“余下几间客栈投宿之人应是与尔等一道前来的罢,客从远方来尚不及接待自是愧恼,方才我已遣人前往,现下应是正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诸位......暂且在此客居几日罢。”
话音方落,便见方才持着棍棒的一众家仆近前来欲将他们拿下。
“你们......” 见容鸢同蔺闻思蹙眉欲上前同人辩驳,容与立时攥住了二人手腕,将其拽入身后。
仍自愤懑间,二人瞧见了容与神色,渐次息了鼓。
一一被捆缚了双臂押入柴房后,容鸢四下瞧了瞧便凑近容与身畔轻声询道:“与与,你是不是有了什么破局的好计策?”
“眼下局势未明,尚无十足的把握。”
“那方才......何故由着他们此般行径?”
“余下参炼者皆在他们手上,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束手就擒,不可打草惊蛇。”
容鸢闻言颔首,轻轻侧靠在容与肩上不再言语。
江鹤眠早早便替一行人解开了束缚,只待入夜。
戌时一至,桃花香透过门缝漾出,门外看守的家仆们不过几息便倒下了。
“好生奇怪,这廉府白日间晖光不盈,入了夜也不见月光。” 容鸢跟在容与身后一面悄声朝外走一面喃喃道。
“府中有邪物栖身。” 江鹤眠接言道。
“那我们现下......”
“驱邪。”
“......” 容鸢闻言不由加大了攥住容与袖摆的力度。
一行人径自避开沿路家仆来至灵堂,但见堂室之内布满了赤色丝线,牵绕着没入棺中。
“这是在做法吗?昨夜那替嫁的木偶呢?” 容鸢疑道。
“走,进去瞧瞧。” 江鹤眠言罢袖摆一拂,内中仆侍立时应声倒地。
甫一入堂中,腐臭腥淤之味旋即扑面而来。
容与同江鹤眠自两侧走向红棺,但见内里卧着早已朽败得瞧不出面目的廉月栀,而他身侧同他以红线牵连着的便是那替嫁的木偶。
昨夜仍自欣荣的木身现下已同朽腐数十载、早已被蛀空了的桐木般破败。
“这不是结阴亲,这是在换命......” 容衍端凝着朽坏的尸身沉言道。
“想来那纸八字亦是这廉二公子的八字,名为阴亲,实则是要纳取那姑娘的命气,待她气绝之际便借其身还阳。” 容与接言道。
“诡风、朱鸟、阴亲、换命、复生、邪祟......” 江鹤眠喃喃自思着。
尚不及捋清思绪,便闻得由远及近传来渺落幽诡的啼鸣声:“朱、朱、朱......”
一行人闻声望去,但见朱展翅翔至堂内,尔后悬于棺上直直朝着内里吹了一口气,廉月栀便陡然直起了上身坐于棺中。
旁侧几人顿惊,迅即退避开。
将将站稳脚步,便见廉月栀陡然掀开原本阖了近半的棺盖,起身踏出殓棺,兀自淌着碧液的朽黑眼眶朝着前方,不知在望着何处。
前行间,挂挂碎腐腥肉掉落一地,扯断红线的刹那,廉月栀伸出覆满蛆虫的双臂飞扑向侧前方的容与,却被她堪堪避过。
“媸漓!” 容与高声唤道。
但见话音方落,媸漓现于众人身前缓缓抬起右臂,指尖流出的微茫化作一缕丝线延入棺内,尔后木偶直直起身落地行至廉月栀对首静立。
“与与,你还留了这一手!” 容鸢叹服道。
语罢便见容与自袖间取出一方精巧木盒,指尖于落锁处急急翻飞数遭,盒身便立时折展成一方棋盘,而那锁便做了这棋盘之上唯一一颗棋子。尔后容与伸出二指稳稳将棋子执于指尖,在廉月栀再度动手之前先一步挥动了棋子。
但见棋身挪动的刹那,眼前木偶随棋一道闪动身形,片刻便到了廉月栀身前将他一举飞扫在地。
肉躯倒地的闷顿声响起后,旋即便传来了廉月栀暴怒的嘶吼声,不知是否是嗓子也朽烂了的缘故,本应凶虐的吼声此时听起来时断时续,无端添了几分异诡之色。
下一瞬,廉月栀平地旋身而起,朝着那木偶扑杀而去。
容与见此却并不惊惶,指尖仍自稳落,每一步皆走得审慎,故而不多时,恼忿顽凶的廉月栀便败于手下。
“这奇门之术好生厉害......” 蔺闻思见此暗叹口气,陷入了沉思。
尚不待众人松一口气,便闻得朱鸟啼鸣之音复又响起,院外邪佞之气也渐次汇聚......